“不,是99.9。”关阙纠正。
“有区别吗?”纪九绝望地喊。
“有。”
纪九不明白这个99.9和百分百有什么区别,至少呈现在屏幕里的行星表层一片蔚蓝,瞧不见一星半点陆地。
飞行器穿过厚重云层,速度有所减缓,从可视窗已经能看清海洋表面。关阙依旧站在操作台前,在着陆的倒计时中,有条不紊地逐步打开所有迫降装置,直到那巨大的降落伞也张开,才坐回座位,系上了安全带。
“……十,九,八……”
纪九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迫降,但那次他处于昏迷中,不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迎接撞击。他紧张地深呼吸,转头看机器人,见机器人好好地捆在金属杆上,又收回了视线。
“七,六,五……”
“吴思琪的储物箱里有强心针,只剩一针,如果我不行了,帮我扎。”他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喊道。
“四,三……”
关阙没有应声,他又补充:“当做一次交易,交易条件等以后再谈。”
“二,一。”
倒计时结束,飞行器撞入海中,发出轰然重响,数米高的水柱冲上天空再跌落,海面起伏汹涌。
飞行器在海水里下沉,朝着浓黑的深渊下沉。但光线隐约还能照见的深海里,显出一片海山阴影,其中一座平底山峰将下沉的飞行器给稳稳托住。
……
“妈妈。”
十三岁的少年蜷缩在坟墓旁,头靠着墓碑,嘴唇干裂,凌乱的发丝间露出红肿的眼。
十一月的耀炽城和它的名字没有半分关系,寒风萧瑟,树叶凋零,从胸腔里呼出的热气,转瞬便带着寒意。
少年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单薄瘦削的身体不停发着颤。当他察觉到身前多了一个人后,缓缓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眨了眨红肿的眼,慢慢坐直了身体,
“哥。”
年轻军官噙着泪,将他搂进怀里,接着脱下自己的军装大衣给他穿上,再去坟墓前跪下,哭着伏倒在地。
“妈,我出任务回来了,却没有见着您最后一面。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九。”
少年裹着军装大衣,却依旧挡不住彻骨寒意。他哭着喊哥,想去扶起那趴在地上的人,却怎么也挪不动步。他低下头,震惊地发现两条腿已被冻成了冰柱,霜花还在朝着腰上延伸……
纪九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耳边悲恸的哭声消失,只有哗哗水流声。他打量四周,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在母亲坟墓前,而是身处于坠海的星舰里。
应急灯将这处空间照亮,他看见飞行器舱门大敞,海水正在往舱内倒灌。他胸部以下都被淹入冰冷水中,水线还在不断往上攀升。关阙就坐在旁边主驾驶位上,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纪九收回安全带,想从座位上起身,但左脚却被卡住。他使劲收脚,脚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痛得他差点晕厥。
他深吸一口气,将上半身埋入水里,看见自己的脚卡在变形的座位下方,脚腕有一处不自然的隆起,显然已经骨折。
纪九去掰那卡住脚腕的金属条,金属条纹丝不动。他钻出水面透气,惊恐地发现只不过短短半分钟,水线已经淹到了头部。
他赶紧深深吸一口气,接着便被海水淹没了整个身体。
纪九正焦急地思索求生办法,便察觉到身边水流起了变化,飞速转回了头。他看见关阙已经苏醒,正在解身上的安全带,便又惊又喜地挥舞双手,希望他脱身后能帮自己一把。
关阙解开安全带,悬浮在驾驶座前的水里。纪九随便在脚边抓了个金属碎块,用力朝他丢了过去。
关阙看见碎块,转头看了过来,纪九赶紧去指座位下方,示意自己的脚被卡住了。
和纪九的慌乱焦灼不同,关阙神情自若,没有半分紧张,若不是那随着水流飘散的风衣下摆和起伏的发丝,根本看不出他正置身在深海里。
纪九胸腔里的空气已快抽空,肺部胀痛难忍。他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关阙,便双手合十恳求,又去指自己的脚。
关阙垂在身旁的手轻轻拨动,却是朝着纪九身侧游去。
纪九的心脏顿时下沉,他知道如果放关阙就这样走了,那自己肯定死路一条。
关阙的衣服下摆突然被扯住,他转过头,看见纪九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对生的渴望和对他的无声央求。
但那双眼里的光亮正在飞速消散,长睫逐渐合拢,抓住衣摆的手指也渐渐松开,仿似生命力正从他体内一点点抽离。
关阙原本是想去取挂在舱壁上的工具,用来撬开卡住纪九的金属条。但见他溺水昏迷,决定先给他渡口气。
但他刚靠近纪九,原本一动不动的纪九便突然睁开了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