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钦道:“今早便去衙署了,这会儿没回,大抵是要等晚间了。”
“去了衙署?”赵氏陡然提声。
徐士钦不明所以,但还是颔首答话道:“一早便有小吏来叩门,多半是衙署有要事。”
徐九涣吃了片云腿,闻言,挑着眼尾道:“二婶儿找我爹有事?”
赵氏不怕徐士钦,这人与他爹一样,是文人君子,可却是有些畏惧这大侄子,徐九涣这厮是混账,给不给旁人情面,全看他自个儿高兴与否。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眼下虽是笑着的,但直直看来时,像是能将人的心思窥见,半分不剩。
赵氏打了个磕巴,含糊道:“哪儿能啊。”
徐九涣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饭后,徐士钦喊了徐九涣去,将泱泱跟着姚老五玩儿的事与他说了。
谁知,徐九涣竟是平静道——
“哦,那你这个当二叔的,替泱泱聘一位武先生来吧。”
说完,拢着披风闲庭阔步的走了。
徐士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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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鉴实回来得稍晚些,庭院安静,檐下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亮着。
“去请二老爷过来。”
小厮躬身去了。
片刻,屋中炭盆烧得正旺,徐鉴实倒了碗热茶,等到了徐鉴礼过来。
兄弟俩促膝而坐,徐鉴实斟酌一瞬,道:“你我亲兄弟,我便也开门见山的说了。”
徐鉴礼看着他,忽的意识到了他说的何事,目光不觉带了些期盼。
“我今日请崔家家主吃了顿酒,试探了两句,人家说,崔三郎如今已及冠,万事全凭他自己的心意,家里不拘他什么,榕惜这事,估摸着是不成了。”徐鉴实徐徐道。
徐鉴礼缓缓呼出口气,竟是有几分松了口气的释然,“不成便不成吧,万事讲究缘法,榕惜与他无缘,辛苦大哥了。”
徐鉴实摆摆手,“与我说这虚客气的做甚,你倒是须得与弟妹好生说说。”
说起赵氏,徐鉴礼顿时心里苦,却也得应下。
兄弟俩分开,各自回了院子。
赵氏自是不满,当夜便发了一通脾气,这事自是瞒不住,府中几个院子都多少听了一耳朵。
而赵氏,连着徐家旁人也瞧着不顺眼,年前几日,都没再露过面。
徐榕惜虽是觉着可惜,也有些失望,但本就谈不上情根深种,自也不会非他不可,难过一会儿,便也罢了,日日去苍邬院里,帮衬宋喜操持些繁琐杂事。
除夕前一日,万事总算是安置妥当。
宋喜长舒口气,吃了两盏茶点,忽的起了兴致,邀徐榕惜去赏梅花。
日落群山,澄黄的光晕还未从远处散尽。
徐榕惜笑道:“这般景致,二嫂该是与二哥赏梅去才是。”
宋喜被丫鬟扶着,身上穿着厚重的披风,只有巴掌大的笑脸露着,闻言,抿唇笑说:“他都没惦记着与我赏梅,我自也不是非他陪着不可,便是自个儿来赏这景,也不算辜负。”
徐榕惜神色微怔。
她一直以为,这位小门户出身的二嫂,是依着男人活的,也该是如此的,出嫁从夫,谁家不是如此?她阿娘再是喜欢汴京,不也还是跟着爹爹回了晋陵?
可这话,她才忽的惊觉,倒是她小瞧了这位二嫂。
宋喜神色疑惑,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徐榕惜恍然回神,摇头道:“不是,二嫂说的对,这景赏了,便不是辜负。”
几缕余辉,渐渐被黑暗吞噬。
姑嫂二人方才出了梅园,打算去前厅用晚膳。
没走几步,便见一道暗色身影稳步朝她们行来。
“二哥。”徐榕惜瞧清来人,福身行礼。
徐士钦与她微微颔首,替了丫鬟搀扶着妻子,“怎的去了这么久,冷吗?”
问着,手握住了宋喜的。
徐榕惜眼睫动了动,继而挪开,非礼勿视。
她想,阿娘说的对,二嫂确实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