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劭心头一闷,心想崔含芷现在也受不了他了。
不,她真是因为喝酒受不了他吗?
他将蟹肉放在她碗里:“吃吧。”
烛光下有一丝红色颇为显眼,崔含芷轻声问:“你手指破了?”
岑劭自己都没发现,只听她声音温柔,感觉回到了以前,心头一喜:“是破了,你替我包扎。”
结果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听见崔含芷道:“连个螃蟹都不会剥,真笨。”
岑劭差点气死,咬牙道:“你再这样逼我,我可不管有没有人看出来。”
崔含芷道:“祖母,母亲看出来也是怪你,总不会怪我的。”
她做得无可挑剔,岑劭呢?母亲都知道他常在外面玩,唯一可取之处大概是还没去过青楼,但时日长了,谁知道他忍不忍得住。
他那些狐朋狗友有两个可是时常与花魁厮混。
岑劭的火气已经烧到头顶了,他实在不知崔含芷到底想要他如何。
给她剥螃蟹还不够吗?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仇怨,非得弄这一出?
但他确实不想让长辈知,因为崔含芷没说错,母亲不会偏袒他,最后还得挨一顿骂,岑劭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接着又倒了杯酒。
岑晏默默观察,感觉兄长跟嫂嫂之间肯定有事。
周夫人忽然跟太夫人说起“徐元淑”,满口夸赞:“真是女大十八变,我还记得她以前的样子,极惹人怜爱的,不怪晏儿常跟她在一起,而今真是大姑娘了,无论才貌,京城都无人能比。”
岑晏脸色微沉。
岑夫人也很不快,打岔道:“菡儿明年要及笄了,表姐可想好如何办?”
长女早已经出嫁,身边就剩下周菡这一个女儿,周夫人自是重视的,马上就说起及笄礼。
其实刚才太夫人对徐元淑的态度已经引起崔含芷的怀疑,而今周夫人又这么说,她不禁朝沈棠看了看,她记得沈棠说岑晏不喜欢她,难道岑晏竟是喜欢徐元淑不成?
只沈棠像是没听见,与沈宁专心吃螃蟹。
等到散席后,年轻人都去前头赏月,唯独岑晏留下,要说陪太夫人。
岑夫人晓得他是受不了今日太夫人与周夫人的表现,小声道:“还是我来劝老太太……”
岑晏摇摇头:“您累了一整日,歇息会吧。”
母亲是儿媳,有她的难处,而自己虽是孙儿辈,可祖母疼他,倒是能说上一说。
岑夫人欣慰儿子的体贴,拍拍他手臂走出去。
太夫人却以为自己单独跟二孙儿在一起,有机会促成那桩亲事,笑眯眯就要开口,谁料却被岑晏抢先:“祖母,徐大姑娘与我有情分不假,但那时年少,只是朋友之谊,我并没有想娶她为妻。”
这话宛如当头一棒。
太夫人愣了会才道:“晏儿,退亲的事已经解决,你没必要再束手束脚的。”
其实没有跟沈家结亲,他也不会娶徐元淑,只与祖母解释清楚,很难。
提到皇后,祖母会说他多虑,会说天子已经立储,怪他杞人忧天。
岑晏道:“我没有束手束脚,只是恳请祖母不要再亲近徐大姑娘,省得让徐家生出误会……祖母若实在想替孙儿择妻,便看看别家的姑娘吧。”
太夫人简直不敢相信,拉住他的手,再次确认:“晏儿,你当真不喜欢元淑?”
“是。”
太夫人心乱如麻:“我一直把她当孙儿媳看待,若非定方早一步替你定亲,我也想跟徐家商议了,虽然当时你们是还小,可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可结果你竟……唉,晏儿,你若不喜欢元淑,还能喜欢谁呢?京城哪个姑娘能入你的眼?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退亲,阿棠就是家世差了些。”
岑晏:“……”
祖母何时竟满意沈棠了?
太夫人用力捏起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
毕竟是中秋节,岑晏安抚祖母:“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孙儿不信您挑不出,总有合您心意的。”
太夫人心里有气:“好好的元淑你不要,弄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所以之后但凡是我选的姑娘,你都要好好相看,别到时候说‘没空’,敷衍我!”
岑晏道:“只要是休沐日,我都如您所愿。”
太夫人这才高兴起来。
解决了与徐元淑的事,又添了新的烦恼,这大概就是代价。
岑晏走出船厢,只见甲板上崔含芷正在弹琴,而沈棠歪坐软椅,右手支颐赏月,十足惬意,他不禁又想到那日听到的欢快歌声。
当时沈棠提出退亲,他本以为是桩好事。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或者说是变得轻松一点,反而还要操心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