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明日香弦鸣说了啥。
她说:你要干的活干完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好好地睡一觉。
然后帮麻花辫合上了眼睛。
金丝眼镜后来把袭击基地的异兽群引到了他的试验场,这个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抱着他那堆化工实验的产物给远在一千米外的明日香弦鸣放了个结结实实的烟花。
老大和她担负起金丝眼镜的理想,努力重建社会秩序,之后老大被毒杀,她赶鸭子上架成为了首领。
游戏里的一切惊险而刺激,情节紧张波澜起伏。
但那对她而言不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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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弦鸣忘了自己是怎么付钱出门,薄薄的一张光盘重得让她抬不起手,她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初夏时节,阳光正好,但与她无关。
她或许应该歇斯底里,抑或怒发冲冠,因为她的命运只是他人笔下短短几行字。但明日香弦鸣只是感觉情绪离她远去,像是骨髓被一点点抽走,只有连灵魂都不剩下的空虚感陪伴着她。
“喂?有什么事吗?”
手机里传来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大概是她神情恍惚间不小心碰到了快速通话键,打通了他的电话。
思绪又飘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她不禁思考松田阵平是否也是真实的存在。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从一个口袋掉进另一个口袋呢?
这个世界有着如此明显的怪异感与割裂感。哪里有那么多精雕细琢的谋杀案?为什么警察破案靠侦探?她怎么不知道在一个和平社会炸弹亲民到触手可得?即使危险时刻潜伏在身边,大家依然能够像无事发生一样地共建和平美好新生活?
由各种意外堆砌而成,最终达成女儿杀死母亲的戏剧性展开,这些巧合是否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如果说她所谓前世是一个末日主题的生存游戏,那她现在所处的大概就是什么犯罪刑侦世界吧。
她是按照剧本在走吗,这次主角又是谁呢?她的谢幕又被安排在剧本的哪一章?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松田阵平还在电话的那边询问她的情况,明日香弦鸣这才想起自己没挂电话,随手按灭了通话界面。
她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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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那扇明日香绪奈女士最喜欢的彩色玻璃窗穿过,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各色的投影。
纷繁的色彩摊了一地,明日香弦鸣躺在那中间,觉得自己像落入了万花筒中。
大脑传递着晕眩的信号,却不知道起因是长久的未进食还是周遭环境过于驳杂的颜色。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玻璃珠那样陷进了泥里,强烈的荒谬和怪诞感将她包围。
触手可及之处冰凉刺骨,又仿佛炽热灼热。她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只感觉失去温感的神经传来阵阵的痒。
那张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光盘就躺在她的发边,它的表面是廉价的红色,用黑色的哥特字体写着【末日降临:疯狂医生的求生之旅】。
这要是在她前世,弦鸣估计会拿着这张光盘和金丝眼镜调笑,说她在混在一群疯子堆里竟然混出了个特立独行的疯狂。她大概也会把这张光盘拿给麻花辫看,那个出生在末日元年的小姑娘还不曾见过游戏光盘。然后她要把这光盘拿到有收藏癖的老大面前狂舞,又转手卖给钱眼,让钱眼好好地宰老大一顿。
这个中二的名字味道够冲,像刀姐喝醉了以后大声背诵的《霸道王爷狠狠爱》,那种让人看罢能用脚趾扣出一室一厅的小说在末日销声匿迹,只存在在某些老书虫的记忆中。
但这已经不是前世了。
她的朋友们留在了这张五百円的光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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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弦鸣的理智隐约告诉她,她的身体出现了轻度失温的症状,她应该爬进被窝里,用热水袋捂着腿弯腋下,她应该……
该死的,这也是那劳什子剧本设定好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又为何要让她这个套子里的人清醒,切身地体会到这份沉重的痛苦。
不再去想她该干什么,她从明日香绪奈女士的收藏柜中取出了酒。
明日香绪奈女士死在了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里,给她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和几瓶好酒。
她的母亲大人可宝贝这些酒,平时碰都不让她碰,要是看到她现在对着瓶吹,估计会气的从骨灰盒里爬出来。
明日香弦鸣把酒瓶拎起来,对着窗外透入的阳光,琥珀色的酒液让她想起金丝眼镜澄澈的眼眸。
金丝眼镜有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因为这家伙每个月都会抽一天晚上来找她理发。
就像他说的,不搞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