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一移,便看见了走廊尽头的池白榆。
乍一看,他险些没认出来。
她换了件青蓝裙袍,头发也高束而起,显得精神许多。
伏雁柏环臂往门口懒散一倚。
“倒生了副好模样……”他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如此看来,合该送她去见那人,说不定能死得更快。”
述和瞥他:“到底是无荒派的人,还是适度为好——已经死了三个了。”
“这也与我无关。”伏雁柏的声音从夜里幽幽传出,“是他们命太薄。”
述和盯他一阵,忽问:“你在她那儿吃了苦头?”
“什么?”
“你看起来,”述和顿了瞬,淡声道,“像极恼羞成怒。”
伏雁柏拧眉:“不说话没人将你错当成丢了舌头的哑鬼。”
述和移回目光,看向走廊尽头鬼鬼祟祟的人影。
半晌,他道:“这般看来,倒是个不错的同僚。”
伏雁柏正要吐出几句怨毒的话,余光就瞥见池白榆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把钥匙。
她握着串钥匙,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拧开了二号门的门锁。
他倏地看向述和,眼神锐利:“你给了她钥匙?”
“我的东西,向来不容旁人借用。”
“那她是怎么——”伏雁柏顿住,忽想到什么。
他抬手往袖中一探,空落落的,何物都没摸着。
猜想得到印证的刹那,他几乎不受控地溢出声笑。
听不出情绪,轻而又轻,须臾便消散不见。
“手倒是快。”他喟叹着道。
述和:“别是错怪旁人,平日里就不拘形迹的人,丢了何物,被人捡着也不算稀奇。”
他语气倦倦,可听得出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
“哦,差点忘了,如今她已是你的‘好同僚’,自然得拿话护着。”伏雁柏忽笑,“那你也去吧,去盯着她。看看她又要耍什么诡计,顺便将丢失的簿册拿回来。不论她死,还是那骷髅倒霉,都是快慰事一桩。”
述和倦倦扫他一眼。
终是何话也没说,提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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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开门锁后,池白榆有意停顿一瞬。
听见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她格外谨慎地推开一条缝儿。
正是深夜,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见人影。
她把钥匙收回了袖袋中。
钥匙是白天伏雁柏揪着她衣领时,她从他那儿摸来的。
总用铁丝开锁也不妥当。
下午述和还来找了她一趟,她起初以为是这事被发现了。
好在没有。
他只是送了些衣袍过来,又说房间还在打理,到时候会带她去。
这身衣裳穿着还挺便于行动,袖口偏窄,里面缝有袖袋。比她的衣服暖和,似乎还能抵挡这鬼宅中的森森阴气。
不过出于考量,她还是多问了句这裙袍的来源——鬼多的地方,就怕穿的不是活人衣服。
她问出这话时,述和似乎笑了声,只丢下三个字:“新做的。”
收好钥匙,池白榆先是叩了下门:“有人吗?”
漆黑的房间一片死寂,无人应声。
她耐心等了阵,最终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按下按钮。
和盲狐的房间比起来,这座屋子并不大,与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
一道白净净的光柱刺入,映出一小片墙壁,上面画着几棵松柏。
光柱缓慢地左右移动,她看见每面墙壁都画满了画。
画的是大户人家的宅院。
画面绮丽恢弘,山光水色与雕梁画栋相融。
上面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大多作奴仆打扮。
她又用手电筒扫了转四周。
除了这幅画,空荡荡的房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椅子都不见一把。
就是个空房间。
根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她该去哪儿找骷髅鬼。
地底下吗?
这念头突然冒出,惊得她倏然照向地面。
好在没有异常。
地面平整,没有要突然蹦出个骷髅鬼的迹象。
她勉强松了口气。
是出去了吗?
池白榆转身,正想出门看看,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四周一片冷寂。
静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强忍着那阵令人不适的闷胀感,她走至墙壁跟前,抬手搭上。
或许还有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