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得旺,烤得他满脸通红发?热。
听着那惨叫,他下?意识想和平常一样走出去?,好去?瞧瞧沈二老爷出了什么事。
但他又及时想起道士之前叮嘱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出去?,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得四处张望。
自个儿的性命为大,管家忍了又忍,终是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但忽地,一阵风吹过,吹得那长明灯的火苗抖了两抖,眼见就要熄灭。
他忙抬手拢在火苗四周,将火围得严实。
“不能灭,不能灭啊……”他小声念着,死死盯着那簇火苗。
又一阵阴风吹来,那火苗一抖,变得更加微弱。
他伏低了身子,几?乎要用整个人来护住火苗。
好不容易稳住颤抖的火苗了,他忽听见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缓慢走至他的右旁。
霎时间,心仿佛被什么给攥紧了。管家压紧了呼吸,想取怀里的符,又不敢松手,唯恐火被风吹熄了。
那脚步声停在他的右边,有人躬下?身看他。
他仅能瞧见一片银色的影,像是沈见越的头发?。
“管家,”沈见越的声音幽幽响在耳旁,“他总吵着要见你,我嫌烦,便?带来了。”
谁?
谁要见他?
管家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凄厉哭声从前方传来,有人叫他:“爹……爹……我好疼,好疼啊,胳膊,胳膊长不出来了。爹……他咬得我好疼啊……我错了,爹,为何不拦我,好疼……”
管家眼皮一颤,倏然抬眸。
棺材的正前方,他的儿子蜷躺在那儿哀哀地哭,两条膀子都没了,肩头上扒了只没了翅膀的血糊糊的鸽子,正不住用尖利的嘴啄着、咬着他肩上的伤。
少年的眼睛漆黑,死死盯着他。淌着血的嘴一开?一合,无声喊着“爹”。
“还有他的尸首,还要么?”右旁的声音又问?,“那狐狸皮我便?拿走了,夜里总觉冷。”
管家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便?松开?了手。长明灯终是灭了,盆里的纸钱也烧了个精光。
他顾不得点灯,掏出怀里的符就丢进火盆。符被盆里仅剩的一点儿火星子点燃,须臾便?烧了个干净。
符灭,周身陷入一片黑暗,他儿子的惨叫,鸽子啄肉的黏腻声响,还有沈见越的声音齐齐消失。
一片死寂中,他甚而听不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他想再点燃长明灯时,一条胳膊从斜里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冰冷,带着股寒彻的湿意。
管家惊叫一声,甩开?那条胳膊,从另一侧滚出了棺材。
棺材前燃着两根蜡烛,灯光微弱,但也足以?视物了。
他环视一周,既没看见蜷躺在棺材前的儿子,也没瞧见沈见越。
反倒是棺材对?面站着一人。
是沈二老爷,他提着一张血淋淋的狐狸皮,静静瞧着他。
“老爷!”饶是再知?晓规矩,管家此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您害我啊!害了我啊!!”
他在棺材底下?待得好好儿的,鬼找上门他都忍着没出来,却被沈二老爷给吓出来了。
知?晓破了规矩,他一时气极怒极,又不敢真发?泄出来,只得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不住喊着:“你害我啊,害了我!”
沈二老爷一言不发?地看他,过了会儿,他转过身,拎着那张狐狸皮就走进了沉沉夜里。
“您往哪儿去??!”管家胡乱擦着汗毛倒竖的后颈,快步跟上去?。
如今被坏了规矩,他必须马上找到那道士,好解决这麻烦。
还得把老爷带过去?,这规矩可是他破的。
只是他刚走出房门,就迎面劈来一根招魂幡。
那招魂幡打?在他的头顶,砸出声闷响。
管家被砸昏了头,没缓过神,脸上就又挨了一记打?。
有人骂他:“该死的奴才白养的狗!敢吓你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么挨了十几?棍,管家终于审准机会捉住了那根招魂幡,也得以?看见沈二老爷那狰狞面容。
他怔愕不解。
竟还反过来怪起他来了?
“老爷,不是您先——”
“住嘴!合该早将你赶去?马粪堆里睡去?!”沈二老爷又狠狠落下?一棍,这回直朝他面中,砸得他头昏眼花。
一股无名火窜上,管家清楚感觉到脑中有根弦绷紧了,濒临断裂。
下?一瞬,又一记棍子打?在他的颈侧。那根弦彻底断开?,他抓住落下?的招魂幡,不受控地开?口:“害了我和我儿不说,现在还要反咬我一口?老爷?呸!!什么狗屁老爷,谋害你嫡亲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