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醒,正?缓慢舔舐着那点伤口?,一下接着一下,仿要决心舔到骨头般。
她歪斜着蜡烛看,没瞧两眼,就有烛油滴下,打在他的脸上。
烛油凝固得很快,他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面部?没半点儿变化。
这都不醒?!
她?干脆把蜡烛放在一边,尝试着拍他的脸。
“伏雁柏?把嘴松开!”没拍两下,她?就加大了力?度。
只听得一声格外清脆的耳光响,伏雁柏缓缓掀起一点眼帘,有些恍惚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好啊。
刚才?叫了那么多声?都不见醒,原来开关在脸上。
见他睁了眼,她?卡着他的下颌,左右晃了两下,说:“伏大人,松嘴。”
他果真松开一点,却又喟叹着长舒一气?,有些不快地说:“缘何在梦里也这般折腾人?”
一句含含糊糊的呓语,令池白榆怔了瞬。?
梦?
也是在这空当?里,伏雁柏慢吞吞地坐起,姿态骄惰。
他没什么力?气?地半睁开眼,眉眼间揉着不快与难耐,唇角却带着点笑。
“往我脸上滴了何物??”问出这话时,他颊上凝固的蜡油皲裂、掉落。
他瞥眼看见,喉咙间哼出声?笑,随后俯过身。
烛光摇晃,将那张脸映得清晰。哪怕脸上落着大小不一的漆黑伤口?,仍旧称得上艳绝,便像件破碎的精美瓷器。
“当?真下得去手。”他缓缓道。
池白榆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便说:“我是见伏大人你没醒,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
话刚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坐在身前的人,一手还按着她?的手背,牢牢压在铺散在地的袍子上。身躯却已俯过,舔了下她?的下颌——那儿刚刚溅了滴血,不过粟米大小,竟也能被他看见。
池白榆伸手去推他,不想手竟然直接打他心口?的洞穿过去了。他顺势往前,另一条胳膊半搂住她?的后腰,将她?往前带了几分,脑袋懒洋洋地抵在她?的颈窝处。
等会?儿。
不是!
她?僵怔住,盯着自己抬在半空的手。
这怎么办?
也收不回来。
但要是就这么抱着他,未免也太诡异了!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阵脚步声?。
池白榆偏过头,看见述和出现在房门口?。
述和也瞧见了他俩,停下。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出声?。
半晌,他环臂靠在门边,问:“成功了?”
池白榆:“……我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他也还没死。”
这么盼着老板去天堂吗?
述和闻言,从肺腑间叹出口?气?来,只道:“可惜。”
话落,他上前,一把拉住再度陷入昏迷的伏雁柏,将他扯了起来,又拖着他往里间走?。
池白榆迅速起身,胡乱拍了下衣服上的灰。
她?跟上,问:“他不是在养伤吗?怎么躺地上。”
述和:“概是进来找东西。”
池白榆点点头,打量起四周。
这里间的确放了许多书,光是书架子就有四五排。床边有一矮榻,应是述和平日里小憩的地方。
乍一看,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忽地,她?的视线落在右边的墙上。
那墙上挂了个圆盘,看起来很像罗盘,不过没有那么多刻度盘,格子的数量也不多,粗略数下来有十二个。
活像被分成十二等分的扇形图,都涂成了红色。不过每一格的红色比例皆不一样,有多有少。
最多的一格已经?快涂满了,最少的仅占了一半。
上面也没什么文字、图形,她?仅瞟了眼便移开视线,转而望向述和。
那方,述和已将伏雁柏拖至墙角。
屋里光线暗,池白榆起先没察觉,此时才?发现墙角竟然种了棵树。树身看起来已快枯萎,不见树叶,差不多有一人合抱粗。
那树很高?,上方已经?冲破屋顶,不清楚延至何处。
伏雁柏被他扶至树旁坐下,身躯刚一贴近树干,那棵树就跟活了般,干枯的树枝舒展、垂落,最后刺进他身上的每一处漆黑孔洞里。
树枝缠绕虬结,没一会?儿,就将他裹成了“蚕蛹”。
“这是在给他疗伤?”池白榆问。
“差不多。”述和耐心等着树枝裹缠,注意?力?却突然被另一事引走?——
伏雁柏昏死在那儿,脸和唇上都沾着点殷红。
看起来像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