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下干涩肿痛的喉咙,想掀开罐盖看一眼。无奈头昏眼花,眼前出?现?好几道重影,根本盯不准那罐盖的位置。
连送出?的妖气也总是擦过罐壁,除了令火势烧得?更旺外,没起其他半分作用。
折腾了大?半天,被烫过几回后,他终是放弃,转而俯身靠近池白榆。
他本是想看看她睡得如何,要几时才醒,不料刚凑近,他便察觉到异样。
有人在动她的魂魄。
或说得?更准确些,她的魂魄尚在躯壳内,但魂魄中的元神被人引走了。
沧犽望着她,幽绿的眼眸里?逐渐沉进冷光,双眉也因不快而?微微蹙起。
元神被引走,眼下没法强行唤醒她。
片刻,他俯下了身,鼻尖贴上她的脖颈。
他仔细嗅闻着,最终挑中一处,微张开了嘴。
一点森白的尖牙得?以露出?,随后是探出?的一点舌尖。
微颤的舌尖贴上了她的侧颈,他先是耐心地舔磨着,余光隐约瞥见她的眉稍稍拧起了,他才又张开嘴。
尖牙抵上,他叼咬住了她的颈子。
“嘶……”池白榆摸了下侧颈,忍着发出?声的冲动。
怎么回事?
她捂着侧颈,环视一周——四?周还是竹林,根本没人。
明明没人,但她怎么感觉有人在咬她的脖子?
不光咬,还在……还在舔来着。
但也不算奇怪——眼下她在梦里?,撞见些异于平常的诡事也正常。
方?才她正在睡觉,再一睁眼,就到了一处宅落的庭院里?。
这庭院里?也正处在冬天,不过四?周都是灰蒙蒙一片,色彩单调,仅能瞧见灰黑白三色——明显是在梦境当中。
她稳下心神,尽量忽略着这点异常,转而?继续观察竹林外的小院子。
那儿有两个作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高矮不一,正在扫雪。
看起来跟拍黑白电影似的,两人迎着冷风扫雪,偶尔闲聊调笑一阵。
不过在池白榆看来,就算是黑白电影,那也是鬼片——
跟她之?前在梦里?撞见的鬼一样,那两个姑娘都近似灰蒙蒙的影子。五官也不齐全,眼睛是两个黑窟窿,鼻子仅两个漆黑小点儿,该长嘴的地方?只有一个银币大?小的洞,里?头藏了条灰色光滑的舌头。
活像被火烧过。
要不是怕被这两个女?鬼发现?,她早跑了。
而?且她也没法随意控制这场梦。
先前她做梦,知晓是自己的梦后,想着生火,手里?果真燃起火来。
这次却不起作用。
她猜这里?应该不光是她一个人的梦境,所以才无法随心所欲地受她控制。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从?梦里?醒过来,就听见那高个儿说:“今儿是老祖宗的寿辰,我?嫂子不是在厨房里?做事么?听她说,她老人家想吃什么寿桃。还不要面团蒸的,也不要那甜津津的果脯,偏要那个儿大?饱满,又清甜的鲜桃。可真稀奇,这寒冬腊月的去哪儿找什么鲜桃。”
“这有什么难的?”矮姑娘正扫着阶上的雪,抬起脑袋笑道,“那位仙人道长就在府里?啊,请他施个法,就算是一团纸也能变成美味。前些天我?和萃雨打花园子过,瞧见了一眼,满塘的枯荷枯叶子都被那道人变活了呢!跟到了暑天一样,还能闻见荷花香,只怕神仙来了也称奇。”
高姑娘将笤帚一杵,问她:“你?一提起这事我?就想起来了,我?还听说那道士给?老祖宗变了套新衣?”
“是有这事儿。老祖宗前些天总念叨身上的衣服不够暖和,可都已经是请那最有名的巧匠缝制的了,没法子,只能请那道士。这事儿也奇,听说他竟从?天边扯了几朵云下来,化成了绸缎棉布,让老祖宗身边的几个丫鬟拿去做了。做出?来的衣裳看着薄,却只要穿那么一件儿,就暖和得?跟在春天似的。”
“真这么奇?那不得?跟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高个儿上前几步,“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大?公?子缘何不跟他走?”
矮个儿一笑:“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大?公?子,怎知道他在想什么。况且他跟前也没个丫鬟,连个打听消息的都没有。”
“真可惜……”高个儿哀叹,“要是我?也有那什么仙……仙……仙……”
“仙骨。”
“对!我?要有什么仙骨,早跟着修仙去了。什么神仙法术,看着便奇妙。”
矮姑娘在台阶上敲了两下笤帚,震掉凝在上面的碎雪,又道:“我?远远瞧过大?公?子一眼,没看出?什么仙骨人骨——诶?莫非天上的神仙也同大?公?子一样,不爱搭理人?”
“那他真是最厉害的神仙了,也用不着整日提着剑往外跑,要做什么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