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由他的情绪暴涨开,到最后多半会失控。
从池白榆那儿得来的好情绪,又逐渐被?疲惫感磋磨掉,使他心生厌烦。
他忽道:“是。”
伏雁柏微怔:“什么?”
“我说,是。”述和拂开即将刺穿眉心的鬼刃,“我对她的确有些好感。”
“你对她?”伏雁柏倏然回神,“你的意思是,仅是你对她?”
“嗯。”述和反问,“你又在盼着什么?”
“你别忘了?她是——”
“无荒派的人?”述和打断他,“提起这?事,不免想到了?那位叫太史珩的公子。”
他突然冒出个人名,伏雁柏全无印象,眉一蹙,便问:“谁?”
“太史珩。”述和缓声说,“以往在伏府,你那脾气?结了?不少仇怨。犹记得某个太史家的稚童,背地里常骂你是玉面夜叉,洋洋洒洒十多首诗,阳青城里但凡识字的,都?读过那么一两篇。不光他,太史家似都?对你颇有微词。想来也是,太史家规矩严明,便是有伏家依仗,你那作派也不招人喜欢。更何?况,若非他们有意纵容,那些挖苦人的酸诗也流传不出。”
伏雁柏阴着张脸,说:“什么太史什么酸诗,早都?成了?一抔黄土,忘得干净。你不提起,又有谁还记得?何?苦东拉西扯,翻些陈年往事出来?”
述和不疾不徐道:“后逢一场春日宴,你与那太史家的嫡子太史珩打了?照面。几位与我同行的门客见了?,纷纷说要?上前阻拦,唯恐你和他打起来——其中一位姓赵的门客最为担忧,因为前日里,他才从南边的海域寻回一把?绝世?好剑赠与你。而那剑,当时就佩在你腰上。至于?那太史珩,只通文,不学武。若真一剑下?去,只怕当场见了?阎王。”
听到这?儿,伏雁柏已估摸出他想说什么了?,脸色更为郁沉,只道:“够了?。”
述和却还在继续。
“谁承想你待他虽也倨傲,却勉强算得客气?。宴毕,更是拿了?他赠的诗书礼,往后与他也有来往。回去的路上,那姓赵的门客揩着汗问你,你却只道‘断树拦路,又与枝条何?干’。”他稍顿,“若依你所言,便是无荒派让她来这?儿,无荒派如何?,又缘何?要?牵扯到她身上?生前不计较的事,怎的死后成了?鬼,反倒在意起来?”
“绕了?这?么一大圈,便是为她说上几句好话??”伏雁柏眼梢轻挑,眸中却不见多少笑?意,“看来你的确动了?几分心思,倒是难得——她也知晓此事?”
述和思忖片刻。
若要?瞒着这?事,的确麻烦。不仅得时时避着他,还要?处处留神。
光是想一想,就令他有些头疼。
但若不瞒……
他微叹一气?,终道:“不知。”
郁沉在心间的烦闷略有舒缓,伏雁柏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无荒派动作频繁,但掀不起什么风浪。”
述和从他的话?中听出退让之意,却没松口气?,反而隐觉不妙。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话?便是:“眼下?她在这?儿做事,往常交给?她的事务也都?做得不错,不应将关系闹得太僵。”
“你——”
“她如今对我有几分意见,也属正常。”伏雁柏稍顿,“你对她有意,却没到非要?说出口的地步。不若这?样,先将你那些私情暂且先放一放,想法子将那些没必要?的隔阂消失,再谈其他。”
述和默然。
若非懒得动手,他真想将这?人的脑袋凿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而伏雁柏将手往袖里一拢,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应。
许久,述和道:“你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先管一管你那张嘴。”述和语气?淡淡,“少言,慎言。倘若没有别人逼着你开口,最好能不说话?,便不说。”
“你——!”
“并非在胡说。”述和及时打断他的怒意,侧身,斜瞥他一眼,掩在夜色中的脸上隐约带着点儿笑?,“话?多错多,若何?时能做到少言寡语,再来找我罢。”
*
池白榆坐在桌边,好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时不时便往门外?瞥一眼。
怎么还没回来?
都?出去一两个时辰了?吧。
她看了?眼表。
好吧,才过两分钟。
匆匆写完供词后,她借着余光瞥见了?裴月乌。
并非是她有意要?看,而是他的动作实?在太大,很难不注意到。
他送出道赤红妖气?,在半透明的水墙上写下?几字。字形粗犷随意,又是镜像,她盯了?半天才瞧出写的是什么——
【放我出去】
后面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