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分明盖着纸,将五官全挡完了, 刚才却一下正中她的额心。
难道就不怕戳着她的眼?睛吗?
她转念一想,他好像是不怕。
毕竟是她的眼?睛。
子寂又坐回桌前,开?始搅拌糖水。
他道:“这纸并无掩目之用。”
也就是说,虽然隔着纸, 但其实他都看得见?
池白?榆:“那你盖着脸做什么。”
子寂反问她:“不觉可怕吗?”
“什么?”
“上回池姑娘似被吓得不轻。”
经他提醒, 池白?榆顿时想起那双没有?瞳孔的白?眼?, 还有?突然转出的眼?珠。
“……”的确挺吓人的,她如实道, “那还是遮起来比较好。”
子寂轻笑, 这才解释:“贫道常年在生境与鬼境之间?来往,这黄纸一为遮脸, 二为压制生境的气息,若不如此?,恐会?被一些麻烦的鬼缠上。”
池白?榆下意识问:“是闻着生境的气息了,就想吃了你?”
就跟那些鬼想吸她的阳气一样, 说不定也想吸他的鬼气。
“不。”汤匙与瓷碗碰撞出清脆声响,衬得子寂的声音更为平和?,“总有?些鬼不愿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闻着生境的气息了,便想重回阳间?。也不顾魂魄会?被人间?的烈阳灼伤, 总接二连三地跟上来。”
末字刚落,不远处的城门又传来巨响。他微微偏过?头, 无端笑了声。
池白?榆没听见他笑,只说:“或许是还有?想见的人,又或没完成的事。”
子寂停下搅拌糖水的手,叹笑:“都已死了千年百年了,阳间?哪还有?人等着。”
池白?榆摇头:“可有?时候就是非得亲自看一眼?才行。人不见了,也想看看以前住过?的房屋有?没有?拆。房子拆了,便想瞧一眼?屋前的树还在不在。人是死了,但以前的事没跟着死。”
子寂沉默。
此?时,一道凌冽的剑气破开?城门,以难以阻挡的气势朝他袭来。
他起身?:“被些执念牵着脖子往外钻,实在麻烦。”
池白?榆也感觉到了风。
她回身?看了眼?,只见城门裂开?条缝,一道赤红色的光穿过?缝隙,飞向他二人。
她不知晓这光是什么,但见子寂道人起了身?,心知估计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忙往旁避去?。
眨眼?间?,血红的剑气就已至身?前。
子寂合掌结印,方才引出的三枚梦珠碎裂,化成无数缕五彩斑斓的细线,在他身?前凝结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剑气与蛛网相撞,荡开?的气浪顷刻间?就摧毁了周围的不少房屋。
池白?榆眼?见不妙,想找个地方躲着。可还没动身?,四周就拔地而起几堵半透明的光墙,将她围拢,也挡开?了那些四溅的砖瓦碎石。
透过?弥漫的烟尘,她看见城门上的缝隙越来越大。一道身?影出现在那缝隙中,鬼魅般靠近。
挡下剑气后,子寂轻叹:“虽说常有?言,人死了会?性情大变。在世时温柔的,死了便戾气横生。以往爱挑事,成了鬼魄却又整日困在濒死的痛苦里,变得畏缩不前。唯独伏公子,生前死后都是副意气用事的脾性呵。”
在下一道剑气打来时,他转而朝向池白?榆,用手中香敲了下掌心。
香灰掉落,地面开?始震颤塌陷。
他笑道:“池姑娘,三日后再?见罢。望那时,姑娘能对贫道的法术信任一二。”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池白?榆勉强稳着身?形,冲他道:“等等,你把这什么隐形术拿走,我不要!”
可那子寂道人忽缩小至铜钱大小,盘坐在一只蓝颈、红黄两?色羽毛的桐花凤上,悄然飞走了。
这道士!
池白?榆往前追了步,但随着地面震颤,四周的烟尘也更多,将视线挡了个干净。
以防摔倒,她只得扶住一旁的石雕。
震动渐渐平息,烟尘散去?,周围已不再?是仙梦境的景象,而又回到了伏府鬼境中。
池白?榆拂开?眼?前的烟尘,远远望见伏雁柏还停滞在高?空,拎把剑环视着四周,似在找那子寂道人。
“……”她怎么看出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她想了想,还是唤了声:“伏大人。”
伏雁柏倏地偏过?头,如缥缈云烟一般落下。
概是在这虚妄境里待久了,他平时总瞧着散漫,也鲜有?心急的时候。眼?下却三两?步近前,剑也没收,直接捉住她的胳膊问:“那道人做了何事?可曾受伤?”
池白?榆犹豫一瞬,还是瞒下了隐形术的事,摇头:“只逛了圈梦仙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