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的赤乌鸟忽仰起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她。颈子微动,脑袋就跟着歪了两下,似在?想?什么。
“无荒让大人来此处,无非是?担心这楼中的妖鬼作祟。可大人如今妖力受限,真有什么妖鬼惹出事来,便是?有符在?身,也难保平安。”曲怀川看她一眼,“倘若说?些不敬的话,着实?是?无荒考虑不周了,竟将大人推至这等险境里,在?下……也罢,有些话不该外?人说?道?。”
这话听着是?在?为?她着想?,但她的妖力是?假的,无荒细作的身份也是?假的。
倘若这些都为?真,她兴许还会心生感动。
可一旦跳出这可能性,几乎在?他提起无荒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他的挑拨意图。
她摆出副被他戳中心事的神情,为?难道:“只可惜我现下也是进退两难,要是?有办法,又何至于受制于人。”
“先前在下说能找到楼中细作,大人似乎以为?我是?胡言乱语,可若今日找到那人了呢?”
池白榆又适时与他拉远距离,说?:“别想?着套我的话。”
曲怀川慢条斯理道?:“大人误会了,在?下是?为?您着想?。您仔细想?一想?,倘若那细作不在?,那大人又能受谁牵制?伏大人与述大人虽应下无荒的要求,在?此处看守妖狱。可您应当看得出,他二人与无荒并不交好。届时既不怕他们告密,又没了细作牵制,即便您离开此处,无荒也无从知晓。”
末字落下,他俩恰好走至一处房屋前。
他推开房门,信步走进。
池白榆站在?门槛外?,蹙眉问:“你什么意思?”
“想?与大人谈一笔交易。”曲怀川微侧过脸,身影掩在?暗色中,瞧不明晰,“倘若将那人的妖丹或鬼核取来,送与大人,您以为?如何呢?”
话落,原本把脑袋埋在?池白榆怀里的赤乌一下仰起颈,颈上的毛羽都似要炸开。
池白榆将它?的头往下一按,有意迟疑一瞬,才道?:“你疯了?”
“在?下是?真心为?您考虑。”曲怀川有条不紊道?,“大人可知先前来的几位狱官都是?何下场?无一人活过一晚——那楼中细作也不曾伸过援手。无荒送您来此处,便没做让您活着离开的打算。他人心狠,您又何必藏刀在?怀?人为?刀俎的道?理,想?来大人应清楚。与其在?此处提心吊胆,何不为?自己搏一条生路出来。”
池白榆直言:“我俩也还没熟到说?这些话的份上吧,你说?这些,就不怕我转头便告诉别人?”
话虽这么说?,她却敢确定,要是?她说?不,此时转身就走,那今天恐怕连这府门都难走出去。
“不会。”曲怀川轻笑,“您能撑到今日,又怎会眼见生路而不走呢?倘若那细作是?妖,大人得了妖丹自是?最好。若是?鬼,将鬼核中的取为?己用?,也足够了。”
池白榆又陷入踌躇,眼神往下瞥着,一副挣扎犹豫的模样。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那细作,即便有,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为?我考虑?”想?起他方才问过那符,她说?,“难不成还想?我帮你抓那所?谓的细作?”
跟他演这戏,她心里其实?还有些忐忑。
万一他就是?那所?谓的细作呢?
那岂不是?两眼一闭就跳进他的陷阱里了。
不过这可能性几乎为?零。
无荒派的道?人是?有好有坏,可断然不会接纳一个伤天害理的“帮手”。
“并非。”曲怀川说?,“在?下与大人也算性情相合,我在?这虚妄境中待了数百年,早已没了相识的人。倘若大人离开此处时,能允许在?下同行,便算心无遗憾了。”
池白榆明了。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其他主意,但就眼下看来,他这是?以为?她有离开的法子,想?跟着她一起跑路。
这要是?被他知道?他做出这些决定的基点都是?假的,那她才算是?真完了。
她在?心底默念了整十遍“我是?卧底”,随后摇头:“我……你别说?这些,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说?的那些都是?空口无凭的假话。”
而曲怀川也适时看出她的“动摇”。
他取出袖中的灰色鸽羽,说?:“若在?下说?,有了此物,便能将那细作引至此处呢?”
池白榆眉心一跳,看他:“你什么意思?”
“同这灰鸽一样,无荒细作也身有契印。只消把鸽羽放入法阵中,再以血作引,便能将那人引至此处。”
池白榆闻言,及时摆出懊恼神情,再提步往前,作势要夺回那鸽子毛。
但曲怀川往后退了步,轻笑:“看来在?下先前说?的,也并非是?空口无凭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