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川朗笑:“什?么老人家?,在下怎的半点印象也无——难得在此见面,不若替你算上一卦?”
说着,他?取过一边桌上的签筒。
白玉似的长签与?明黄的迎春混在一块儿,鲜亮夺目。
“不了,好意心领,但我?对算命没什?么兴趣。”沧犽转着那把刀,笑着问他?,“不如先聊聊你动了什?么手脚,平白无故将人带来此处。”
曲怀川的视线落在那把短刃上,忽握住签筒,晃了一晃。
“你很快便知晓了。”他?道。
也是在卦签晃动的刹那,沧犽感觉到几缕淡淡的妖气从卦签上溢出。
在察觉到那些妖气的瞬间?,他?脸色陡变,眉眼间?的笑意尽数褪去,换作森寒杀意。
他?微微张开嘴,犬齿倏然变得尖利,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也变成墨绿兽瞳。他?微躬了身,几乎在眨眼间?,就化身成一头灰狼朝曲怀川扑杀而去。
曲怀川并未避开,摇签的手一顿。
一支签从筒中蹦出,悬浮在半空。
“‘龙蛇混杂,不得风雷’。”他?念着签文,叹气,“中平之签,可?惜落在你头上,竟是同?族厮杀之兆。”
末字落下,那支签陡然爆出强大妖气,妖气盘旋凝聚,也凝成一头灰狼的模样,朝沧犽扑去。
见着那条狼,沧犽的动作明显滞了瞬,眼见错愕。
也是这片刻停滞,忽有一支签从筒中飞出,化作几道金光从天而降,牢牢笼罩住他?。
曲怀川收回?那支签,稍睁开眸。他?的眼睛仍旧上挑起一点儿弧度,却不见笑意。
“牲畜一类,还是圈养为好——你说呢?”他?缓声道。
被困住的灰狼全无平日里的冷静模样,浑身皮毛倒竖,呲出尖利狼牙,喉咙里也不断滚出威胁式的低吼,墨绿的眼瞳里爆裂开骇人的红血丝。
它猛地往前冲撞而去,嚎出的声响震得屋瓦都在抖。
却有数条金芒凝成的绳索从那金牢中抽条而出,拴牲口那般紧缚住它的嘴,连同?肌肉紧绷的四肢、如重锤般垂落的狼尾也一并缚住。
那绳索上还带着尖利的倒刺,紧扣进它的身躯,须臾便扎出淋漓鲜血。
曲怀川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片刻,他?移过视线:“劳烦大人搭把手喂些药,也好安抚住这野物。”
见他?往旁望去,灰狼也倏地转过视线。
却见池白榆抱着只赤乌鸟,从一旁的里间?走出。
见着她,它的挣扎幅度小了些,眼珠子却开始鼓鼓跳动,一下紧跟着一下,仿若有何物藏在它的眼中,一刻不停地狠狠敲着。
它死死盯着她,仿在无声询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池白榆也没想到会是沧犽。
但很快她便从错愕中抽出心神。
要真是他?,那便是更?不容错过的好机会了。毕竟除了细作身份外,他?还想吃了她的魂魄。
她尽量平稳着如鼓心跳,走近那头明显处于失控边沿的狼。
“你确定这药能连骨头都化掉?”她摊开手掌,掌心中一枚白色药丸微微晃动着,“妖骨可?比人的骨头坚硬得多。”
曲怀川慢条斯理道:“大人何须担心,这通身的皮毛,滴血的肉,还有这身白净骨头,都会融化得一干二净,连痕迹都不剩些许。”
池白榆转而望向被金芒缚住的狼。
先前她也见过它受伤,却都不像眼下这样,带着股杀意浓烈的气焰,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一双绿眸往外鼓着,几乎要流出血泪。狼嘴上缚有绳索,迫使它大张开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一身灰色的皮毛也被血凝成一簇一簇的,像是倒挂的尖刺。
刚才在门后观察的时候,她明显瞧见它快要挣脱束缚了。可?现下又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它仍处于?暴怒中,却没再冲撞金芒牢笼。
池白榆片刻没犹豫,当着曲怀川的面将那枚药塞进了灰狼的嘴中。
而那狼竟避也不避,仅是死死盯着她。
只是在尝着那药的刹那,它忽怔了瞬。
池白榆往旁一步,恰时遮住它的脸,问:“这药多久才会生效?”
“即刻见效。”曲怀川提步往前,“有劳大人这般辛劳,不若去其他?地方小憩一会儿,也免得看见这等污秽场面。待在下洗净了妖丹,送与?大人,再送您出去。”
走近后,越过池白榆,他?看见她身后那条狼痛苦蜷缩在地,大张着嘴急促喘息着,右前爪已经逐渐融化成一滩浊水。
他?审视着那瘫倒在地的狼,视线落在脊背上。
还好是从右前爪开始融化,若手快些,应能及时将脊骨取出来。
思及此,他?看向池白榆,道:“大人请随我?来。”
池白榆点点头,也不看身后那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