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又想起方才在楼上?,稍微离裴月乌近些,身上?便传来一股血味。
血味不浓,想来是还没愈合的旧伤。
不过略加思忖,他便猜到先前与述和打斗,又迫得他讨要狐毒的人是谁。
如今看来,的?确碍眼。
“述和,”他微微捻了下指腹,声音很轻,“十日将近,先前说的?话,我仔细想过,现下便给?你答复。”
述和眼帘稍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说。”
“你先前说要帮我找到仇敌,但如今仇怨已报,这?桩不能作数。”
“嗯,可还有沈见越。”
“是了,正是要与你说此?事。”沈衔玉稍顿,“半枚妖丹如何?想来是笔很划算的?交易,你应清楚对我而言,光是取狐毒便要受不小的?折磨。”
述和没作犹豫,只问:“何时能拿到狐毒?”
沈衔玉思索片刻,应道:“今晚。”
**
入夜。
沈衔玉伏在桌上?,忍耐着翻搅不止的?腹痛。涔涔薄汗顺着颊边缓慢淌下,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狐毒珍贵,便是数千年修为的?狐妖,内丹中也仅有些许,是狐妖用来保命的?最后手段。
取出狐毒的?疼痛,无异于剜心剖腹。
意识越发恍惚之际,他终于听见了门?锁拧动的?声响。
但涌入房中的?,并非是述和的?妖气。
而是一道更?为平静、宁和的?气息,如无形的?手般抚平着他的?疼痛。
沈衔玉微怔:“……小池姑娘?”
“是我,你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大对劲。”一看见他,池白榆就觉得情况不对。
往日里姿态端方,连坐姿都格外?讲究的?人,这?会儿却伏在桌上?,发丝如银绸般散落,那双淡色的?眼眸也略有些失焦。
这?也就算了,他竟还化出了妖形。一对雪白的?狐耳虚弱地耷拉在头上?,狐尾也不似平时那般好动,反而安安静静地垂下。
又一阵疼痛涌上?,似连脑仁都在抽搐。那疼痛太过折磨人,沈衔玉甚而开始难以?分清现实,逐渐错认为眼下又是一场梦境——若非是梦,她又怎可能主动来找他。
他勉强支撑起身子,压抑着痛吟,气息不匀道:“无碍——小池姑娘有何事?”
“哦,我来看一眼那妖骨。”池白榆合上?门?,瞟了眼里间?的?门?,“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找剩下的?妖骨吗?那再把妖骨放回去也得有个人守在门?口吧。”
她说了许多,沈衔玉却已有些听不清了,只下意识想要离她的?声音更?近一些。
池白榆没得到回应,又将视线移回他身上?,问:“你怎的?不说话?是没找着剩下的?妖骨吗?要是找不着地方,我明天?就再去看一眼,你觉得——”
话音戛然而止。
她已走?到桌旁,也终于看清他现下的?情形——额上?覆着薄薄的?汗,面颊又透出诡异的?烫红,呼吸也促乱得厉害,活像受了重伤。
可又瞧不见哪儿有伤口。
“嗳!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弄成这?样。”她伸手去碰他的?头,“脑袋还这?么烫。”
额上?贴来一片温热,沈衔玉忽捉住她的?腕,又转而握住她的?整只手,动作温和轻柔。
手也好热。池白榆下意识想。
“小池姑娘,”沈衔玉一开口便是难以?平复的?低喘,“……是你吗?”
“是我啊。”池白榆警惕环视着四周,注意着周身的?一切动静。
这?儿也应该没别人吧?
沈衔玉只觉头昏脑涨,唯有靠近她时,注意力才从难忍的?疼痛上?转移开。
他撑着桌子踉跄站起身,转而托住她的?手肘,微低下头问道:“缘何到了这?儿来呢?某还以?为,小池姑娘要一直疏远下去。”
她来是办正事儿啊。
池白榆想解释,可一对上?那双微微往上?挑着的?眼眸,她又默默移开视线。
好吧。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眼睛都看不见还能迷惑人的?心智。
真?是狡诈啊。
“某实觉疼痛难忍,好在小池姑娘还愿来此?处,疼痛也缓解许多。”沈衔玉语气温柔地说,又顺着臂弯往上?,一手托住她的?面颊,指腹缓缓摩挲着,“至今也不知小池姑娘是何模样,偶尔会梦见,只是梦一醒,便又忘得干净——眼下如若是在梦中,为何仍旧看不见?”
池白榆吐槽:“谁说这?是梦了,你疼傻了?”
沈衔玉轻轻笑了声,心情很好似的?。
“今日之事,多谢小池姑娘。”他已有些辨不清眼下到底是不是梦,便顺心而为,俯首靠近她,“理?应答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