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人没事,什么代价他都可以接受,哪怕就这么照顾她一辈子。
那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景辞楹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掰成了两半,然后一点点融化,胶水一般融在了一起。
到了后来连空气都跟着变得粘稠又胶着,让他感觉到阵阵的窒息。
哪怕他拚命呼吸,却还是喘不过气。
那种窒息感一直持续到他下飞机来到医院。
原本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突然陌生,整个世界彷佛正在解离。
景辞楹甚至忘了还有电梯,就这么一阶一阶地跑了上去。
刚到病房门口,他就看到了正坐在病床上抹泪的刘阿姨。
“刘阿姨。”景辞楹推开病房的门,彷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句话说得极其费力。
刘阿姨看见他回来了,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站起身来,声音中一下子带出了泪意,“小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姐呢?”景辞楹已经顾不上解释,直接问道。
“你姐姐,你姐姐……”刘阿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景辞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只是不懈地一遍遍追问道:“姐姐呢?刘阿姨,姐姐呢?”
“小景?”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插了进来。
景辞楹转过身来,然后就见季抒怀走了进来。
季抒怀看起来有些疲惫,从昨天自己给他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应该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回去过。
“季先生,姐姐怎么样了?”景辞楹心中感激,却来不及道谢,他实在太担心姐姐的现状。
季抒怀自然明白,但却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怎么了?”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但景辞楹依旧固执地不愿相信,似乎只要不亲口听到那个答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景辞楹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们两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回答他的都只有满室的死寂。
“姐姐是不是还在抢救?在哪儿抢救?我去找她。”
景辞楹见问不出来,干脆自己去找姐姐。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季抒怀拦住,“小景,你冷静。”
“我很冷静。”景辞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明明自己现在非常冷静,他只是想去找姐姐而已,“姐姐在哪儿抢救,我就是去看一眼,在外面看一眼就行,我不进去。”
然而季抒怀却还是拦着他不放,“小景,你听我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要不我们边走边说,季先生,你不要拦着我。”
“小景。”
“我就是去问问医生姐姐在哪儿抢救,怎么样了?你老拦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去看一眼!你别拦着我!”
“小景……”
“你叫我干什么!有话你就说!你说啊!我姐姐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辞楹说着一把推开他,然后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
但跑了没多久季抒怀就追了出来,再次拉住了他。
那是很混乱的一个时刻。
季抒怀一直在耳边对他说着,“你要节哀,你姐姐看到你这样会伤心。”
多矛盾的话,不是看到他这样会伤心吗?那为什么还要节哀呢?
“小景,你要冷静。”季抒怀不断地在他耳边说道,“冷静,冷静。”
景辞楹听到耳朵里却只觉得莫名,为什么要他冷静?
他不是一直都很冷静吗?
哪怕是姐姐当初刚出事时他都是冷静的,冷静地在手术室外等她出来,冷静地去警察局做笔录,冷静地找律师,冷静地打官司,冷静地把那个伤害他姐姐的人绳之以法,冷静地赚钱维持姐姐住院的费用。
怎么还要他冷静呢?
直到周围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景辞楹这才发现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站到了半空中。
然后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从没见过的疯了一样的自己。
拚命向前,又被季抒怀努力扯了回去,脸上满是泪水,嘴里大叫着什么,可是景辞楹什么都听不清。
只能看到周围病房的家属被他的声音吸引了出去,很快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联合著季抒怀把他拉进了病房里。
再然后……
景辞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像是被人硬拉进了一段梦里。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