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插电源。
闹闹牙齿打架地问道:“刚刚,两个虾头人的头,有那么低吗?”
“没有。”弥生肯定地回答它。
少年保持蹲下的姿势仰视贩卖机,对上了虾头人的眼睛,定定对视了三秒之后,弯起眉眼,礼貌地道谢,双手珍重地取下饮料杯。
大号饮料杯里是紫色的液体,细碎的气泡不断冒上来,模模糊糊印出弥生的脸。
甜甜的味道。
笼罩着甜甜的紫色。
他喝了一口,闹闹眼前发晕,好在它已经习惯了。迄今为止,弥生所有看似大胆过头的举动里都没有造成任何危险。
闹闹已经放弃阻止弥生行动了,反正它也阻止不了,它不断地调整心态,问道:“好喝吗?”
弥生再喝一口,低头看着杯子,“好喝的,像葡萄汽水。”他又对贩卖机说:“谢谢,很好喝,这是我第一次喝到葡萄汽水。”
贩卖机身上的灯又闪了闪,仿佛在友好地回应弥生。
闹闹表示它已经麻了。
晚上弥生依旧累得一躺上-床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饮料的作用,弥生睡着的那个瞬间就像越过了一条界限。研究中心机器运动的电子音、闹钟计时的嘀嗒声、有规律的脚步声……各种声音交汇成一首交响乐,带领弥生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感觉自己乘着声音走在云端之中,凭空驭风毫无着力点,條尔从空中落下,跌如海中,被海浪裹挟翻滚,意识与大海一起搅浑成一团,声音彻底消失,混沌之中只剩他一人。
“哈!”弥生从海里爬到了陆地上,又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好在他已经有了类似的经验,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不寻常的温度。
比起热,还是冷点好了。
比起夏天,弥生更喜欢冬天。
哪怕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夏天究竟是什么样,还是觉得自己会更喜欢冬天。
弥生站在茫茫一片雪地里,凭借感觉找了一个方向前进。
漆黑的天,白色的地,还有一种比冬天还要刺骨的冷。
非常糟糕的环境,能把人压垮的环境。
弥生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没有路标也没有建筑的空间里,只有这串脚印证明他在前进。
忽然他听到金属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叮叮咚咚的从高处掉下来,一路滚落到弥生的脚边。
他捡起来瞧了瞧,是个印刻了一张秀美侧脸的金币。
弥生坐在雪地里思考了片刻,捏了个小雪兔,把金币镶嵌在它的背上,做成了一只雪兔子存钱罐。他左右观察,确定这是一只完美的纯白雪兔之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前进。
然后弥生从雪地里走到华丽的宴会厅,这里极尽人们艺术所能描绘的边界,衣香鬓影,言笑晏晏,仿佛世界所有的优雅与豪华都堆砌在这里,美丽的女人,英俊的男人,成堆的美食,数不尽的财宝。
弥生是其中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他饶有兴致地观察,脚步却从未因此停留,像欣赏画作的旅人,从容潇洒地路过。
穿过宴会厅就是主人的卧室,低眉顺眼的仆人手捧各式物件站立两旁,厚重的披风、奢华的衣服、名贵的首饰、高雅的画作……身穿管家服的中年人躬身,手捧象征权力的手杖到弥生面前。
但弥生的脚步从不停止。
“你为什么从不停留?”
穿过卧室,就是花园。鸟笼造型的巨大花园中间摆着一张白色的桌子,两把椅子,美丽的女人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向弥生提问。
弥生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坐在了女人的对面,仔细端详女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很难用具体语言描绘的女人,大眼睛、高鼻子、红头发,拆开每一处都说不上是最好的,组合在一起却是如此地浓艳而不俗,像火焰一样跳跃在视网膜上,女人大大方方地任由弥生打量,也同样大大方方地正视弥生的双眼。
弥生说:“因为这里只是梦啊。”
“因为这里是梦,所以更能无所顾忌地享受这一切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弥生歪头道:“可是这些都很没意思。”
“财富,权力,色-欲,美食,力量……”弥生数着数:“七宗罪还有什么来着的?”
女人回答:“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
“好吧,我记错了。”弥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些都无所谓啦。”
话音刚落,这座鸟笼造型的花园画作散沙溃散,露出漆黑的天,白色的地,还有极致的寒冷。
眼前那个集美丽与艳丽于一身的女人也消失了。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代替她出现的是被黑雾遮盖了脸的人,只露出了苍白的下巴,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