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连续干了两个小时,累到手臂都抬不起来才愿意坐下来休息。
好冷,又好热。
戴着手套不好干活,脱下手套又冷得刺痛。
他自虐性地劳动之后,那股郁闷散去了许多,另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我说,长谷部好像一直很关注我?”
此时在他身边的是宗三,打刀今天负责筛选的工作,他闻言有些惊讶。
其他刀剑都在工作,宗三确定现在弥生身边只有他一口刀。
他一直觉得弥生是不会主动靠近他,因为他似乎并不是弥生喜欢的类型,他们第一次接触也谈不上愉快。
不过弥生开口,宗三也不会置之不理。
“因为长谷部是主控刀。”
“主控刀?”
“就是非常忠诚于主公的意思,只要主公开口的话,无论是多么肮脏的工作他都能尽力去做。”
弥生眨眨眼,没立刻反应过来,“现在还不够脏吗?”
宗三也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过了三秒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当然也包括这种肮脏。”
弥生:感觉有被宗三调侃到。
看来粉毛付丧神没有看起来那么丧。
他们说话的时候,弥生又注意到长谷部的视线了,打刀付丧神似乎很想凑过来,但是手里还握着铲子,工作和主公之间,责任心努力把亲近主公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他已经苏醒有一段时间了,始终没能和主公说上几句话,这让长谷部靠近主公的心情几乎上升到了极致,目光几乎不受控制追着弥生跑。
如果把长谷部比喻成修狗,这是只高需求型的修狗。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他越是追着弥生,弥生就越是躲着他。
那种堪比X光的视线,很容易让弥生联想到中央研究室的研究员。
观察他的生活,观察他的喜好,记录他的言行举止,从进食的数量到排便的次数都要准确登记,非常窒息。
更窒息的地方在于他们根本不把实验体当做可交流的对象。
实验体就是实验体而已。
那个时候弥生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他只有一串编号。
宗三敏感地感觉到了弥生的不自在,在同伴和主公之间选择了主公,微微侧过身,挡住了长谷部若有若无的余光。
“长谷部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喜欢主公而已。”
弥生挑眉看宗三一眼。
这两口刀平时好像也不怎么来往,不知道什么原因宗三和长谷部似乎都有点避着对方走的意思。
刀剑付丧神奇妙的友谊啊?
“放心好了,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也没有喜欢而已。
弥生把后半句吞下肚子。
他不说,聪明的宗三也能意会到意思,打刀抿着唇微微笑起来,有种无声的纵容,那眼神就像看小夜左文字一样。
不过小夜可比弥生要乖巧老实多了。
下午弥生抱着闹闹去锻刀室。
梦里没有成功,现实还是要尝试。
他盘腿坐在太郎太刀面前,目光扫视大太刀的每一寸纹理,每一道裂痕。
描绘刀剑。
模拟刀剑。
刺-激刀剑。
平心静气,摒除杂念。
过去付丧神教的话重回脑中。
“呼吸,弥生。”闹闹的声音轻轻在他脑中提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玄妙状态的弥生回神,感觉到身前的刀剑碎片在呼吸,仿佛活着的生命体,屹立不肯倒下的战士。
“哈……呃,呼……”凌乱而沉重的呼吸,高大的身影手握大太刀,两米有余的刀横在身前,先是刀,再是人,然后才是弥生。而他要面对的,是十数倍于己的敌人。
不带感情的视线,似乎能将付丧神凌迟。
“休想,再前进一步!”
弥生能感觉到他即将力竭,沉重的步伐和艰难的挥刀,还有落在地上的血,无一不再说明眼前这位刀剑付丧神快到穷途末路,他却死守不肯退一步。
一条无形的线划在他的身后,弥生站在这边,他站在那边。
落日的余晖撒在他的背影上,预兆一日的结束,又似乎在暗示付丧神的命运,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压在了弥生的心头,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付丧神的衣袍,宛如伸手留住最后的日光。
如果命运是一把琴,那么现在弥生想要拨动琴弦,为站在前线奋斗的人拉上一曲。
这就是污染。
碎刀不是终结,只是漫长抗战之中的一个节点。
越过那条线,那边的世界冰冷沉重。
弥生想要抓住付丧神,把他拉回来这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