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晴空万里的南城,入夜后狂风大作,林煦送王澍他们回旅馆,现在开车回自己家,她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她们下午离开福利院之后司辰心一直没说话,刚才专案组的远程案情汇报她也一句话没说,沈长风还特地问她在不在,惜字如金的她只蹦出两个字:在听。www.kuailewx.com
林煦能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又摸不准她在想什么。
司辰心一言不发看着略过的街景,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天知道付念灰暗的童年后,她的脑子就有点混乱,下午调查结果超出了她的预知,导致她现在很矛盾。
当年在反复推演中,证明了母亲爱她,理解了母亲的无奈,理解最后母亲说的永远不要妥协。所以自己带着永不妥协的愤怒,一步步走到今天,查到付念的出身,童年到少年时期。
心理医生劝诫过自己,放弃共情,那是别人的命运,你改变不了。
人类就是如此复杂的生物,一边听从规劝,一边又控制不住自身的想法和行为。
如果付念没有被原生家庭抛弃,她就不会和母亲相遇,没有她们的相遇,就没有今日种种,如果非要找到一切的源头,是富建华将十三岁的付念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任其自生自灭。
母亲当年是不是也因为付念的悲惨经历,对她敞开怀抱依托信任。在付念辜负这份信任的时候,她绝望且愤怒,她信任的人摧毁了她的家庭,她的爱人,她的孩子。
她的死亡带着决绝与愤怒。留下那句——永远不要妥协,永远不要放弃反抗,永远不要原谅。
这句话作为她多年以来的信念,她接过母亲递给她的愤怒,一步步走到现在,她对付念的所有了解来自零星的记忆,来自洛书的描述,来自她一遍遍的人格分析,她足够了解现在的付念,所以她可以足够愤怒,当了解到付念的过去,就像七巧板补上缺失的一块,拼凑完全后,才看她悲惨的人生底色。
支撑她的信念在无形中崩塌,她好像愤怒不起来了。www.biguwx.me失去愤怒自己是不是等于辜负了母亲当年的寄托。
她在共情她的对手,这种共情推翻她先前的所有分析。
“小满,我们到了,”林煦拔下车钥匙,从驾驶位上转过身,“要回家吗?”
司辰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睫,不用说话甚至没有肢体语言,林煦心领神会,下车坐到后排。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煦一上来就把她拥到怀里,碰了碰额头,摸了摸手,“这么凉,是不是冷?”
司辰心靠在她的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感觉我好像又坏掉了。”
林煦不是很懂这种形容方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上次是什么时候坏掉的?”
“阿姐去世那年,我决定不当医生那年。”
那一定是段痛苦的时光,亲人离世,信仰崩塌,对于童年经历过变故的她来说,不是现在轻飘飘几个字就可以盖过去,痛苦从来没有离去,痛苦并不会随着时间而被消磨,只是变成一把钝刀子,来回来回凌迟活着的人。
林煦把下巴抵在她头顶,“后来是怎么修好的呢?”
“因为我学会了生气。”司辰心下意识摩挲着林煦的手掌,“爷爷说过人不能做情绪的傀儡,要学会凌驾于情绪之上,我们最先学会的是剥离情绪。”
“学医之后,我更没有情绪了,那些抢救失败的病人,那些声嘶力竭的家属,对他们,我都没有情绪。”
“就连,阿姐离世那天,她也只是我笔下,下意识记录的另一个死者。我是空洞又麻木的执行者,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后来大哥带我看医生,他说我病了,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生病,但一定要好起来。那段时间我睡不着,脑子里是母亲跳楼时的画面,一遍又一遍。”
林煦没说话,只是拥的更紧了些。
“我的第一个行为分析对象是我自己,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我学医是因为阿姐,所以她去世之后,我像失去锚点的船,无意义在海上飘荡着。www.wxzhidian.com母亲死前留给我的话,经过反复研究,成为我的信号。”
“我努力向信号靠近,现在我已经靠的很近了,我反而没有很生气,我能理解付念的行为,我甚至有点同情她。”
“她和母亲太像了,也许她们身份互换的游戏从没结束过,现在的付念是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的易慈,也许她就是我们的母亲呢?”
“小满,”林煦打断她飘忽不定的猜想,借着车窗外渗进来的光,凝视她的眼睛,“你母亲最后和你说的是什么?”
司辰心回望对方漆黑发亮的眸子,“她说的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觉得说对不起的人是什么身份?”没等她回答,林煦接着说:“这个过程肯定被你反复推演过,你会用一个佐证,推翻另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