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家医院?”林煦急道:“我现在过去。”
刚要报告位置的褚楚,手腕一紧。
司辰心抓住褚楚的手腕,摇了摇头,褚楚心中了然,“你不用过来,情况已经稳定,医院里有我,不用担心,今天太晚了就不麻烦了。”
手机这边的林煦注意到了中间的短暂停顿——小满不让她过去?
林煦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闷声坐在沙发上。十秒不到她倏然站起,给陈宥打了个电话,捞起车钥匙出了门。
“为什么不让林队长过来?”褚楚挂电话后问。
司辰心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阿姐化疗的时候从不让我陪她。”她晶亮的眸子凝视褚楚,“化疗有多痛苦,褚楚姐,你比我更清楚不过。”
褚楚知道,她沉默着。在好久之前,在很多个安静的夜晚她是在医院度过的,褚楚是陪伴司辰玥时间最多的人,看着她从一个满怀希望的少女,慢慢地平静地接受自己无可转圜的结局,最后在一个平静的午夜离开人世。气氛一时凝住,褚楚赶紧找话题,“既然拒绝了林队长的探视,你又不想见她,我去给你办个入院手续,今天只能由我在医院陪护了,可不许拒绝。”
没等司辰心开口,她说完脚底抹油出去了。
司辰心看着病房外,远处零星亮着的灯火,思绪复杂。
二十多分钟后褚楚拿着一堆单子进来,她走到病床旁边,展开vip病房的陪护床,已经十二点多了,司辰心毫无睡意。
司辰心看她忙碌着,原来大家都喜欢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情绪,褚楚也不例外。
褚楚见她盯着自己,动作有些不自然,忽然笑道:“我这过得不挺好的嘛,你哥给我开的薪水加上奖金,再攒两年够我在大城市直接退休养老了,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上次见到丘山他还问我打算去哪养老。”
“虽然你是个小闯祸精,不过比起和阿愿在一起的日子,大部分时间我还算是轻松,”褚楚想到什么,“对了,趁着工作之余,我还在备考金融管理,要是考上了,再读个博,到时候我就是和你一样牛逼闪闪的博士,凭着关系再和你套点近乎,直接免去大龄找工作的难题,说不定还能给你家打理万贯家财,顺便再捞点油水。”
褚楚开玩笑说:“我这算不算直接从无产跃升中产?”
司辰心轻笑一声,“当然算。”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褚楚展开陪护床,靠着床沿边上,“我同届同学未必有我过得滋润。”
“不用感谢我,你的履历能通过几轮筛选到我手里,本身说明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司辰心目光又移回输液瓶,“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你从私人医护到阿姐的助理,格斗术,管理,金融,这些都是她让你学的不是吗?阿姐让你成为有选择的人,你也确实不负她所望。所以你该谢的人是她,不是我这个连葬礼都不出面的妹妹。”
褚楚的笑容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病房里安静了好久,安静到褚楚想要直接结束今晚的对话,似乎话题只要扯上阿愿,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上气。
“那你呢?”褚楚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了,她想知道为什么阿愿放弃器官移植,为什么早早结束自己的年轻的生命,“阿愿说把自由还给你。”
褚楚问:“小满,你自由了吗?”
从她这个外人视角,司辰心是自由的,她可以自由选择专业,也可以放弃医学,弃医从文,不管什么时候,大方向上她没有受到太大的掣肘,她两个哥哥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为她提供最好的资源,至少褚楚认为,司辰心向来是自由的,甚至自由过头,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无畏。
司辰心想,自由?每个人对自由的定义有自己的想法。连阿姐也不能免俗,她以为只要带着秘密永辞于世,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年夏天被点燃的火焰,她的妹妹就能获得所谓的自由。
可司辰心清楚,她不是被秘密锁链而困住的飞鸟,她从来没有失去过自由,困住她的是一种象征性意义上的,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愧疚,她不怕所谓秘密的公开,只是单纯认为自己活下来,是踩在阿姐身上,是牺牲父亲的生命,巨大的不配得感,令她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她找到能纾解自己的出路,她也确实救过人,只是见过的死人太多了,耗光了所有热情。她缓缓开口,“褚楚姐,要是我没学医就好了。”
病房外,匆匆赶来的林煦脚步一顿,敛住呼吸。
“为什么?”褚楚疑惑道:“阿愿和我说过,你参与过的医疗救援救下过好多人,后来成立的国际医疗基金会,现在还在正常运作,每年受到救助的妇女老幼不计其数,这些都是你从医带来的好处。”
病房里司辰心轻而缓地说:“我没告诉她,也有很多人不治身亡,当悲哀大过喜悦,死亡人数远远超过救治人数,宣告死亡只需要划过一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