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沣都城偏西南的相国府邸,每日都有三五成群的达官显贵进进出出,尤其是临近朔望朝会的两日,门前便更热闹起来,可谓门庭若市。www.hanyangsx.me
在许多卿大夫的眼里,不辞辛劳的相国大夫总要在朝会之前先将政事一一监理一遍才放心。
无数士人官吏挤破脑袋也渴望面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相国一面,单算每日整车送进去的拜帖礼物,就多的连后院仓库都摆不下。送这些礼物的人也绝不会生气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这样被堆放在拥挤破烂的仓库里,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能有幸踏入高氏相国府邸的大门,便已觉三生有幸了。
谁能想到,昔日在郑国不起眼的一个小小奴仆,会有如今的煊赫光景呢!
可就是这样一座堂堂相国府邸,从外面看上去,门面却窄小的可怜,宅院也不甚大,灰秃秃的墙面没有一点装饰,后墙还塌了半边,节俭到不可理喻,看上去竟不如一个普通卿大夫的家宅气派。
传闻这位相国大夫生活简朴,宵衣旰食,还时常叫府中人在城门口开义斋舍粥给过路的乞丐,一点也不居功自傲,深受官员爱戴。
人们都说这几年相国大夫总理百揆,将王宫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官拥护,吏民诚服,与王宫里那位性子骄纵嚣张的小汉王形成鲜明的对比。
深夜,人定时分,嘈杂了一天的相国宅邸难得安静下来,拜谒的达官显贵早已散去。这时,一道黑影快速从后墙闪入,这人没有举灯,却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府邸主人的后书房,抬手敲了敲门,得到一声低沉苍老的应允,便抬脚进去了。
后书房里点着昏暗的油灯,黑影揭开自己黑黢黢的斗篷,露出一个青年男子的脸,只见这人身形高大,颌下和唇上却没有胡须,皮肤白皙光滑,这是王宫里宦官的特征。
本应是服侍于王宫的人,他却朝屋子里的主人拜下去,声音尖细:“拜见相国大夫!”
“坐着说话吧。”相国高傒朝他扬了扬下巴,语气熟练的像使唤自己的家臣。
宦者恭恭谨谨的在下处坐了,从袖里摸出一份帛书,献与高傒。
高傒接过来,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不漏掉一个字,默了半晌,开口道:“看来王上近日做了不少事呢,嗯……她昨日还想要阅览各国律法一类的书吗?”
谁也不会猜到,这封平平无奇的帛书上,竟然抄录了当今王上一个月的起居情况,这本应是王宫内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史官才可以接触到的东西,如今却赫然被誊抄了一份副本放在相国的眼皮子底下。www.gangjian.me
那宦官瞧着高傒的神情,揣摩他语气里的意味,谄媚道:“是呢!王上如今越发乖张了,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又听了什么歪风,昨日就要找人教她律法什么的,依小奴猜测,她大概也就是三日热度,新鲜新鲜就过去了吧。”
“这样么?”高傒不以为然的微微摇头,“王上可快要长大了……”
他眼睛一直盯着手底的帛书,再看了一遍,又意有所指的道:“太师的嫡子,那个叫归灿的大夫,这几日碰巧回来了,又做了侍读官,他家的风可是专往王宫吹啊,又岂止三日能歇?”
高傒终于舍得朝那宦官瞟一眼,笑一笑,默道:“王上仪礼尚未熟稔,此时接触律法,还太早了些,况且……廷尉那里也分不出人来入宫教她,不是吗?”
廷尉是王庭中专管司法的九卿大夫,如今也成了高氏党羽。
宦官听到他这一句“指令”,立刻心领神会,弓腰道:“是,是,相国大夫考虑的是。廷尉和奉常司那里,奴马上去知会,按您的意思办。”
高傒看也不看他,抬手将那帛书凑近灯烛,火舌舔上来,片刻便付之一炬,随后淡淡道:“白乙丙,老夫将你派在王上身边效力,王上的一言一行,你可都要尽心服侍。”
宦官磕了一下头,“相国大夫再造之恩,奴永世不忘!”
其实连他也不明白,王宫里那么多侍从与宦官,为何高傒专挑他重用,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吗?
他不知道的是,曾几何时,他眼前这位权势日盛的相国大夫也有过和他一模一样普通又卑贱的名字,甚至更加微末的经历。不过,高傒可不会告诉他这些的。
高傒不理会他的狗腿谄媚,继续提点道:“包括起居注里没有的那些事……你也是一样的服侍,一件不落,明白吗?”
“奴明白!”宦者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这是提醒他要再盯紧点。www.guangyinshishu.me
他回忆了一会儿,又禀报道:“近日王上也不怎么就学,就喜在各处宫殿架梯子,爬高上低,总不安分,连前殿门楼上都架着梯子,还总责骂内侍长不合她心意。”
听到这句,高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哦?闻喜都不合王上心意吗?那可是先王近身信赖的大侍长呢。”
“哎!王上也只是嘴上说说,气一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