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壬臣朝那马车走过去,她身着一领麻白色的士子服,在寒风中被吹的迎风飘荡,猎猎作响。
此时从车内伸出一双素手,拨开紫色的车帷,闪出一个人影,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束发戴冠的少女跳下车来。少女脚步轻快,朝郦壬臣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留着两缕鬓发、头戴寺人帽的男仆,看服侍应该是齐王宫中的宦官。
当今华夏境内,无论在哪国,凡是要入仕之人都要束发、戴冠、佩剑,无论男女,皆是一样,唯一区别在于男子发簪从左往右插,女子是从右往左插。
而那些不需入仕的农人、工匠、商人、奴仆、男倌、女妓、宦官之类的人物,皆不得束发戴冠,只能批发或者低扎头发。
郦壬臣在距离姜于两步的时候跪下行礼,“小人拜见翁主,叫翁主久等了,小人愧怍万分。”
还没等她拜下去,翁主姜于就上前一把扶起她,无奈道:“少卿何必多礼,这里是郊外,又没有别人,还那么循规蹈矩干什么?”
姜于的语气有一丝担心,“你身子本来就弱,这么直接跪在雪地里,多凉啊。”
郦壬臣站起来,退开一步,低首淡笑道:“小人一介寒士,翁主却如此抬举,实在折杀小人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郦壬臣细密的睫毛上,白雪映衬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庞,她眼波清润,笑如梨花,貌若秋松,即使不施粉黛,也动人非凡。姜于不禁一时看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她笑道:
“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是什么?”
田姬这时看到了姜于后面的那个仆从,手中捧着一包东西,用锦布包着,鼓鼓囊囊的,她突然福至心灵的理解了小主人出门前那样安排的意思。
于是田姬立刻追上两步,将手里的新斗篷抖开,从后面为郦壬臣披上了,“主人,您多穿点,别着凉。”
姜于惊讶道:“咦?你什么时候换了新斗篷了?”
随即有些懊恼的说:“我上回见你的披风都破了一角,今日正好雪大,想着送你一件新的狐裘呢,没料到你早有啦。”
她命仆人打开那包裹给郦壬臣看,果然是一件银狐裘,单看那奢华的毛色和丰厚的质地,便知道定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北国珍品。
郦壬臣一边系着自己斗篷带子,一边露出一种意外的神色,说道:“翁主的盛情,小人心领了,不过真是不巧,小人今年确实用不着那么多斗篷了。”
田姬默默瞧了自家主人一眼,知道她心里实际在想什么,如此一来,既不用接受这件礼物,也没有得罪了翁主。
主人做事总是提前规划一步,自从成为了郦壬臣以来,便是这样了……田姬在心里默默低叹。
“哎。”姜于叹了口气,遗憾道:“每次想给你送点礼物都没什么惊喜,罢了罢了。”她叫人把东西收起来。
姜于看看天色,又道:“少卿,今日是稷下学宫一年一次的期会辩论,你竟忘了吗?这个时辰了还没出门,待会儿该来不及了。要不是我跑来接你,你准迟到。”
“这个……”郦壬臣有点为难的道:“翁主费心了,可您何时听说小人要参加这次期会呢?”
“啊?!”姜于诧异道:“难道你不准备参加吗?我记得前几年你每回都要参加的呀。”
“正是。但这次小人不准备参加了。”郦壬臣回答的干脆。
“为什么?”姜于追问道。
姜于记得,郦壬臣跟随稷下学宫的祭酒大夫学习多年,自三年前开始便被允许参加一年一度的期会,她的博学雄辩与斐然风度获得了举国士人的称赞,可谓年少机敏,一鸣惊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年却说不参加了,姜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郦生不知道此次期会的题目要比前几次都重要得多吗?
郦壬臣想了片刻,才回答姜于:“翁主可还记得前三次的期会辩题吗?”
姜于笑道:“你参加的那几次,我自然都记得,一次是‘义利之辩’,一次是‘善恶之辩’,一次是‘天人之辩’,回回都是你蟾宫折桂,斩获榜首。你不知道啊,王宫里有多少公子、公孙们倾慕你的风采呢。”
“那这一回……”
“这一回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最富盛名的——‘王霸之辩’!”
姜于急道:“这样的题目,每十年才得一辩,不仅是齐国士子踊跃参与,甚至别国的士大* 夫、贤者也会专程赴会,你怎么还在家里坐的住?”
郦壬臣道:“小人自然知道这题目的重要之处。正因如此,才不敢贸然参与,以免折损了夫子的名誉。像前几次那般平淡的题目,小人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