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上献忠,便是进一步取得汉王的信任,并且把一些关键信息及时透露给高氏的意思。
待到郦壬臣走出来,剩下排队的人也一律被相国府遣散了,高傒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东西,对其他人的礼物当然提不起兴趣了。
初夏的蝉鸣声此起彼伏,郦壬臣没有回去安寝,而是走去了另一处更加破败简陋的茅屋。
“夫子!”惊从草甸上跳起来,喜道:“您怎么来了!”
郦壬臣低头迈入屋内,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让我看看你做郎官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呦,长高了嘛!”
自从上一次靶场比试之后,汉王对惊青睐有加,在返回沣都的时候便授她了个郎官做,呆在护卫的队伍里,日夜接受训练。
“小人过得很好。”惊简单答道,脸上带着一丝腼腆。
“看来王上待你不错。”郦壬臣拢了一堆草杆,在上面坐了,抬眼就见一个妇人端着热汤从里间出来,惊讶道:“咦?田姬,你怎么也来了?”
田姬将热汤捧给她吃,正要说话,惊就抢在前头道:“还不是不放心夫子,听说我要随王驾来彭城,她便说什么都要来。”
郦壬臣接过热汤,尝了一口,无奈笑笑,此次她来彭城出使,想到情势必定复杂,条件必然艰苦,又念着田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便将她留在沣都,做些别的事情。
郦壬臣拉了拉田姬的手,像安抚母亲那般拍拍她手背,笑道:“我在这里好得很,你们都放心,对了,我交代你沣都的事查的怎么样?”
田姬叹了口气,上下打量着道:“小主人,您瘦多了!您要随我们回沣都吗?”
“这要看王廷安排了。”
“那我这次算来对了。”田姬讲到:“小人在沣都打听到一些事,正想和您商量,小人查到当年归氏流放斩首的名册里,缺了好些人。”
郦壬臣的眼光一寒,“哪些人?”
田姬道:“大概有五六个,都是各院的家丁或侍女,您肯定不认得,我倒是有些印象。”
“果然什么事都是从内部开始溃败的。”郦壬臣叹道:“从微处入手,是高傒的作风。这些人还能找到吗?”
田姬道:“在沣都是很难了,不过小人可以试试。我一个老妇,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我有一手绣花的绝活,几个月下来,也算小有名气,经常上各位大夫的府中为他们缝补,东打听,西寻摸,还是知道了一些事。”
郦壬臣点点头,田姬曾经是太师府邸中最高一等的家厮,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技艺,外加灵活处事的心性,探查消息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随后,田姬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探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郦壬臣一面听,一面联系起来,结合最近自己查到的关于雒城的往事,在脑中做判断。
“七年前那场传进沣都的瘟疫与兄长在雒城治疗的并不是同一种病。”
她轻描淡写的放出这个重磅炸弹,叫田姬骇然失声。
“您怎么知道?”
“雒城的史志中存有一份档案,录入了当年那件事以及兄长开出的药方,兄长叫雒城百姓投在井水中用于治病的药方明显是治疗寒症的,而后来在全国大肆传播甚至传入沣都的疫情却是一种温病,这个王庭的太医署有详细记载。两种疾病的发病特征也有所区别。”
“所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症!”田姬激动的险些忘了控制音量,“灿大夫是被冤枉的!”
郦壬臣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田姬的后背,好叫她平复心情,“现在说冤不冤枉的还有什么用呢?况且归氏被冤枉的远不止这一件事啊。”
此时郦壬臣的神情坚定而镇静,哪还有半分面对高傒时的畏缩?
“田姬,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然后她开始细细嘱咐田姬等过几天回去之后再特别关注哪些人、哪些事,一件一件安排下去,田姬也收拾好情绪,一一记在心里。
不料惊突然插进话来,说:“哪有再等几天啊,王上明早就回宫了。”
“如此急?”郦壬臣愕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回去处理的事。”
但具体是什么事,就不是惊一个小小郎官能知道的了。
郦壬臣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思路,便作罢了。
“你觉得王上为人如何?”郦壬臣忽然问惊。
惊答道:“小人觉得王上虽然严厉,不近人情,但处决事情还算公正。”
田姬不禁摇头失笑:“你这小女孩胆子挺大,叫你评价当今王上,你还真敢一本正经评价起来了?”
惊小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答。
郦壬臣也笑笑,“无妨,不说出去就好了。”她定定的看着惊,“不过,你真的觉得王上不近人情?”
“那当然,她整天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