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壬臣混在群臣中,位次居中,能从侧面瞧见一眼匣子的边缘,她心下默默揣测,明若流霞,光耀百步,难道是齐国的……
还不待她想完,那使臣便朗声道出答案:“此乃流霞缎!”
“流霞缎?”刘枢好奇的俯身去瞧,“什么样的绸缎,竟会发光?”
那使臣介绍道:“流霞缎为我国国宝,织造难度极高,每年也只产得十余匹,其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流霞,因而得名。一寸锦,十斤金,就算是我国王室也不舍得随意使用。今献与王上,祈望汉齐两国邦交之谊如锦似玉,前程光耀!”
“好。”刘枢喝了一声彩,“备下这三份礼物,齐王费心了。”
那匣子很深,又很长,锦缎只在底层铺了薄薄几匹,就算从上方俯视下去,也很难望见流霞缎的全貌。在场诸卿更无一人见过这等国宝,全都好奇的朝匣子边上瞟。
刘枢便道:“也呈上来,取出看看吧。”
“诺。”使臣应道,那捧匣子的第三名从官便也一步一步走上殿前,迈上台阶,挨到案前,闻喜走过来,从里面抽出一片锦缎,锦缎是卷成一匹一匹的样子的,一时也无法裁断,他便只能这么双手扯住,露出一截,给刘枢看。
流霞缎被展开的那一刻,只见五彩之光更盛,熠熠生辉,在烛光和日光的双重照耀下,锦缎上仿佛有丝丝缕缕明媚的光泽如流云般缓缓流淌,美不胜收。
“奇哉!”刘枢赞叹道,她抖了抖层层叠叠的袖子,腾出一双手,伸手摸了摸这锦缎,图案精美,触感丝滑,真不愧是国宝。
齐国送来的三件礼物,刘枢都连夸带捧,并非她沉迷珍宝,而是从外交上来说,这样的态度无疑给足了齐国面子,有利于不久后的盟会顺利举行。
夸赞完以后,她又道:“转过身去,叫众爱卿都看看。”
众臣听到此言,也都满心期待的等着,但那捧匣子的从官似乎没听见王命一般,没有立即转身。
就在这一霎那间,那从官忽然一动,谁也没有看清他的手是怎么伸进匣内,又拿出了什么,下一瞬,一声尖锐的裂帛声响起,匕首穿破了张开的锦缎,直直朝刘枢刺过去!
同时,匣子也被那人掀翻,一时间漫天华彩,叫谁也看不清王座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枢只觉得眼前一花,炫目的流霞缎在面前一闪,在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冰冷的利刃已经逼至她胸膛,她一个激灵,朝后猛地一躲,“刺啦”一声,匕首已划破了她宽大的袖子。
那人似乎很惊讶她竟然能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匕首微顿,刘枢使出全力再要朝后躲一步,那匕首却不给她蓄力的机会,追命似的一下快过一下,向她刺来。
匕首寒光森森,定是淬了见血封喉之毒。刘枢根本无暇喘息,眼看下一击就要刺穿她的喉咙,情急之中,她抬脚蹬翻了御案,“哐当”一声,那人只好侧身躲过。
刘枢也立即趁着这个空隙朝后滚了一圈,和对方拉开距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直到这时,漫天的流霞缎才飘落到地上,殿中的人群才恍然意识到——
“有刺客!”
和匣子一起被掀翻在地的闻喜大声叫着。
刚才那一瞬,他被刺客撞倒,骨头都快被撞散架了,年迈的身体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只能伏地大呼。
话音一落,殿中一片慌张,任何端庄持重的士大夫这时候也端庄不起来了,场面一派凌乱。
刺客可不管台下发生了什么,他刚躲开刘枢踢过来的几案,便又飞速冲了上去,刘枢也就刚刚滚开一步而已,甚至来不及爬起来,便又要躲避雨点般的袭击。
大朝会的时候,她的王剑是摆在御案剑架上的,而非佩在身上,现在的她手无寸铁,而且被武艺高强的刺客迫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本能躲开那些致命的袭击。
殿中有人慌里慌张喊:“快……快抓刺客!”
又有人叫:“快……快救王上!”
然而喊叫半天,也无人敢上殿一步。
开玩笑,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去做那刺客刀下的死鬼啊,更何况,大汉铁律,不被宣召而近君王十步以内者,杀无赦!
左右都讨不得半点好处。于是众臣只有焦急的抻着脖子叫唤,朝上观斗。
刘枢这时哪还有精力分神张嘴下令,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又是几下致命的猛刺,她堪堪避开那毒蛇般匕首的同时,憋足一口气,瞅准时机,抓起身下凌乱不堪的锦缎朝刺客扔过去。
刺客被晃的眼前一花,攻势稍顿,刘枢得空,一跃而起!
多亏她常年锻炼身体,勤于弓马,兼之思维灵敏,才叫她这拼死一跃能够跳开数步,终于和刺客拉开一尺间距。不然的话,她恐怕早就死在那匕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