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早日提郦壬臣出狱,这几天刘枢几乎夜不能寐,她火速加急处置完了刺客风波的事情,不眠不休,宣室殿彻夜亮灯。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办理她出狱的流程,召三司会晤,划清厘定郦壬臣无有罪责的事实……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人能好端端的不戴罪责而走出昭狱,于是郦壬臣的出狱流程要比其他监狱复杂得多,这几乎要把刑律修改。
至于为什么要将她下昭狱论处,是因为全天下也只有昭狱是刘枢能牢牢掌控的地盘。若将郦壬臣投到廷尉大狱那里,必然惨不忍睹,刘枢还真不能保证她毫发无伤。
刘枢秘密叫昭狱不得对她用刑,还特意交代羽林卫暗中护卫。
可是看郦壬臣的态度……
她恐怕还是不信寡人啊,刘枢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二十日,郦卿住的可还舒服?”刘枢站了起来,语气僵硬,默默观察郦壬臣的脸色。
郦壬臣靠在角落,不言。
原来才过了二十日吗,她还以为起码有几个春秋呢。
刘枢又道:“咳,相国求情,寡人不得不来。”
原来是相国让来的……郦壬臣只有苦笑,她垂下头,压住胸口的酸涩。
刘枢见她还是不说话,捏了捏手指,心里着急,但嘴上就是软不下来。她瞧了一眼闻喜,示意他先出去,闻喜会意,将油灯放在地上,悄悄隐退。
闻喜刚一走,刘枢便蹲下来,又扶住她肩膀,刚欲开口,却见她眼眶里都是血丝,“你……你不会要哭了吧?”
刘枢心里一紧。“连舍命救寡人都敢* ,怎么一两句话都能说哭啊,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寡人这几天有多着急!
郦壬臣强忍住泪水,咬了咬苍白的唇,“臣便是如此愚蠢、如此脆弱,王上笑话够了吗?”
刘枢一怔,心里划过一道钝钝的痛,手下使力,不由分说将人扶起来,站好。
“你不脆弱。”
刘枢的目光变得难得的柔和,在黑黢黢的牢房里,心中所有的关切在此时都暴露无遗,她托着郦壬臣的手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不对。
郦壬臣也怔住了,她从没见过刘枢这样的表情。
有时候,君王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自从郦壬臣替高傒封驳了那封王命之后,刘枢就再也没有召见过郦壬臣,好像真的已经放弃了她,把她打成了高傒一党。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刘枢的心里埋着很多事,对于君王而言,在没有十分把握能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保持疏远便是最好的保护。
这便是君王与普通人的区别。
有些话是刘枢没必要说出来的,但是看着郦壬臣此刻的神情,她决定再破一次例:
“你知道寡人这几天没来,是在干什么吗?”
“……”
郦壬臣不言,刘枢也不再在乎什么面子,自顾自的说下去:
“寡人在翻律法。”
“寡人比任何人都想找到一条能赦免你的律法。”
郦壬臣抬起头,暗淡的眸子和刘枢的相遇,蓦然触动。
刘枢扬起一抹富有温度的笑,那是从前谁也没见过的一种笑,
“好在寡人找到了。”
刘枢朝外朗声唤道:“闻喜!”
“唯。”闻喜又出现在狱室门口。
“念判决。”
闻喜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帛书,念给她们听,郦壬臣听着听着,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律法,竟然都用上两百年前的案例来佐证了?可见要把她的情况生搬硬套进去有多难。
全沣都城的人都说,幸亏相国大夫鼎立相助,郦壬臣才能免于刑戮,可真实情况怎样,只有刘枢心知肚明了。
“寡人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让你受这样的苦。
她真情流露的话叫郦壬臣惊讶又迷惑,可刘枢没有给她看透的机会,接着道:
“照这样的判决,寡人不仅能赦免你,还能升你一级爵位。”
此次救驾,着重强调用了高傒的剑,高傒便是一等功臣,郦壬臣紧随其后。
刘枢的语气中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态度,“你想要什么官职?说来听听?”
明明牢房里这么昏暗,可刘枢此刻的笑意似乎在发光。
“臣想要,王上就会给吗?”
“只要你说。”
郦壬臣不言。
汉王一笑,朝外道了句:“闻喜,宣诏!”
闻喜又展开了另一封帛书:
“侍中大夫郦壬臣,恪尽职守,忠信仁勇,践寡人治国之道,乃汉之肱骨辅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