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各处张灯结彩,直到子时,鲁公之女姚苣才乘坐王后之辇进入梧宫,进去之后的礼仪并没有她想象的复杂,甚至没有礼赞官的参与,她直接就在金栖殿见到了姜于。
看着眼前大大咧咧坐在殿中的姜于,姚苣大吃一惊,震惊和戒心霎时席卷了她的全身。
真是毫无礼制可言啊,姚苣在心里想着,她从辇上下来后就不敢说话。
姜于笑了笑,道:“王后一路辛苦,孤就免去了繁复的典礼。”
姚苣回过神来,朝齐王于行礼,有些狼狈,口中道:“谢王上。”
同时在心里琢磨,恐怕齐王只是不想那么麻烦,那么大* 费周章而已,毕竟对于她这样附属国来的翁主来说,在宗主国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可言,鲁国那边也只是把她抬进齐王宫就算交差了,谁敢去管齐国这边的礼仪呢?
“您想要臣怎样侍奉您呢?”姚苣恭敬的说道。
“侍奉?”姜于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的父亲便只教你这些吗?”
姜于看出姚苣不是盘发戴冠的发型,而是扎发,便知道她没有入仕,就问:“王后心思灵巧,不痴不呆,你的父亲怎么不教你入仕呢?”
姚苣听她一口一个“王后”的叫着,颇不习惯,低头道:“父亲说臣有两位兄长入仕便足够,不需要臣再学习政事了。”
“愚蠢的老古董!”姜于毫不客气的点评起作为自己长辈的鲁公。
她走过来,和姚苣并肩站在殿门口,道:“坐吧。”
姚苣四下看看,坐?往哪坐?庭院中只有几棵树,哪有座椅?
姜于不管她,自己先一屁股坐到门槛上了。
姚苣:“……”
她只好也跟着坐在门槛上,好在这殿前门槛够长,她们一人坐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谁能想到天下盟主、齐国国君的婚礼竟然是这样子的?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就像姜于这个人一样。
“王后不必在意这些小节,在齐王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忘记鲁国那一套烦人的礼仪吧。”
姜于抬头望望夜色渐浓的天,又道:“你曾救过孤一命,孤对你印象不错,在天下诸国之中,鲁国也是比较合适的联姻对象,所以……只要你不触犯界限,孤不会为难你的。”
这是一场妥妥的政治联姻,没什么好说的,姚苣也很明白,就问:
“那您的界限是?”
姜于冷笑一声,转眼看她,“这点把戏就不必在孤跟前装啦,鲁公让你来齐国,恐怕也是想要你当个暗通消息的间谍吧?想要摸清孤的底细?他是真不怕孤杀了你啊。”
姚苣吃惊地攥紧了袖子里的双手,一个字不敢说,怎么来齐国第一天,哦不,第一晚,就露陷了呢?
她不禁又看了看齐王姜于,虽然姜于相貌和去年没什么差别,但眼中的锋芒和冷静显然胜过从前。
姚苣想到她话里包含的深意,再想想这一年来听到的有关姜于的传闻,终于相信了。
她垂下眼,放弃抵抗,“您所猜不错,那您怎么还不杀了我呢?”
姜于道:“杀了你,谁做齐王后呢?你父亲还会再派一个间谍来的。”
姚苣静默了片刻,说到底,还是她比较好控制吧。
夏夜里传出蛐蛐的声音,远处的荷花池中也有零星的蛙声传来,四下里很安静。
姚苣永远不会告诉姜于,去年的这时候,小公孙姜勉就藏在她那里,她那时还天真的告诉那孩子不要害怕,他的姑母会接他回去的,最后,她就亲眼看着鲁公秘密处决了那个孩子,而鲁公说……那是新齐王姜于的意思。
姚苣一直不敢相信那是姜于会下达的命令,直到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直到姜于坐上天下霸主的宝座,直到联军出其不意的击退楚军,直到今天她再次见到姜于,她才信了。
不拘小节,冷酷无情,却又看起来感情丰富,这是姚苣对姜于的最终印象。
姚苣不得不承认,在她还不了解姜于的时候,她为她的美丽风流而心动过,也为她真心实意的担心过,现在想来,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情愫罢了……
借着联姻,鲁公派她来时刻打探姜于的动向,而她却在第一天就暴露了。
姜于可不知道姚苣心里在想什么,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语气却说出内涵最重的话:
“总之,苣翁主,哦不,应该是王后,一切都拜托你了,事关齐国与鲁国的和睦。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吧?”
见姚苣闷着不说话,姜于笑道:“怎么不答应孤呢?难道还没放弃?想趁孤熟睡时下手直接杀掉孤吗?”
姚苣赶紧道:“臣没有那种想法!”
她朝周围瞥了一眼,突然很奇怪为什么齐王的寝宫周围一个宫人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