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即将无力地坠下时,忽然被他抓住了腕骨。
男人的手掌宽大,指腹因常年执笔有一些薄茧子,五指并用,紧紧嵌在他瘦削伶仃的腕骨上。
牢牢纳在掌心里,细嫩的软肉被挤压出暧昧的红痕。
“我反悔了。”
……
大约是梦吧,陆长郁梦见自己飘在云端,浑身都轻飘飘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
立后大典当日,陆长郁早早就被婢女服侍着穿衣洗漱,厚重的吉服在身上堆了一层又一层,纯金打造的后冠更压得他喘不上气。
一名婢女拿着巴掌大的玉盒想给他上妆。
陆长郁立刻嫌恶地撇过头。
“公子生得这样好看,就是不涂胭脂也好看。”婢女无法,只能将盒子放下,转而给他梳发戴后冠。
一般封妃晋位份这种风光的事,换做别人肯定恨不得全身都打理地风风光光,梳妆、熏香、染指甲,恨不得连牙齿都打理得光鲜亮丽。
然而他们家公子却什么都不肯弄。
索性陛下早就吩咐过,让他们全听公子吩咐,全由他来。陛下都这样宠溺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也不敢多劝。
陆长郁不便于行走,赵景崇就让礼部将一些步骤取消了,他只要等着轿撵来接,然后去接受百官、后妃朝拜即可。
如此不合礼制,自然有许多官员上奏表示不满,也是趁机想拿捏他这个没坐几年龙椅的皇帝。
民间对他娶了个不知什么出身的残疾皇后,也唉声道怨。
赵景崇将他们该罢官的罢官、该砍头的砍头,天下便再也无人敢有怨言。
孩童间的歌谣逐渐传入大人口中,他们也开始念叨着“假龙杀真龙……”
“如此霸道残暴,果真是假龙。”
大约到了订好的时辰,陆长郁却没见轿撵来接他,身旁的婢女们也面露惊慌。
一名眼生的侍卫忽然冲进来,“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大殿里全是造反的刺客,就快波及到这里了,娘娘快随属下去避难。”
还没等一众婢女太监反应过来,就侍卫一把抱起他就往外面跑。暖阁外也已经一片混乱。
陆长郁反应过来,连忙开始脱身上厚重的吉服给自己减重,才一层层穿上的衣服又被一层层扒下来,华丽的后冠也被他随手丢下去。
沉重的金冠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上面镶嵌着的明亮硕大的珠宝也被灰尘染得脏兮兮。
怀里的重量一下子轻了许多,侍卫跑得更快了,健步如飞。
陆长郁往他身后看去,却没有什么追来的刺客,倒是有几个想追上他的太监婢女被甩掉了。
不禁有些疑惑。
仰起头,看见这个侍卫的下半张脸,也越看越眼熟。
“你是谁?”
侍卫笑了一下,一手将帽子往上推了推,露出被挡住的眉眼。一双乌黑的眼眸炯炯发亮,眼底有些许笑意。
“郁郎,我来救你啦!”
即将立冠的少年人眉眼带笑,一派热血澎湃的模样。
“闻人极?”陆长郁惊讶极了,“你果然还活着。”
压着心头的那块担子略微轻了许多,要是闻人极真的因他而死,就是他再没心没肺,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还没把郁郎救出来,我怎么舍得死呢。”他抱紧了怀里的人,贪恋地嗅着发间的幽香。
闻人极确实一度走在鬼门关,只是被心里的念头死死吊着一口气。
“因为你,我如今才能活着。”
一个吻轻轻落在他唇角。
陆长郁看到了他那双眼眸,含笑、像碎了星辰一样。他看到了少年人的爱,真诚而热烈。如同一簇炽热的火焰、初生的太阳。
热烈温暖,并不会让他烫得刺痛。
张开唇想说什么,却只有沉默。
赵景崇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大半的侍卫都被调离去护驾。而被禁足的沈贵妃也得知了这事儿。
他当即叫人备轿去暖阁。
“特意挑在这时候刺杀,说不准就是冲陆公子来的。”沈贵妃拧紧眉头,手掌紧攥,急得快把指甲折断了。
“可是您还在禁足,要是违抗圣旨私自外出,陛下一定会生气怪罪娘娘的。”
“他都快死了还管他作甚?!”沈贵妃气得将手边的茶盏甩到地上。
婢女太监们连连磕头认罪,只是始终不敢违抗圣旨。
“你们不去就统统留在这里吧,本宫自己去!”
沈贵妃一撩衣摆,气冲冲跨出宫门向着暖阁而去。他走的这条道恰巧与闻人极的逃跑路线撞上了。
闻人极听到有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