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月老的阴谋。
复行数十步,景恒听到阵阵水声,转过一片槐树林,林间果然淌过一条小溪。
景恒上前饮水。
凤明说:“再此休息片刻。”
景恒口渴,凤明为绕行至水边,路径离霸州城门略有偏移,他胸口不适,懒得多行,索性在这儿等东厂的人来找他。
景恒是真渴了,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放下手中的木棍,洗过手脸,大口喝水,长袍广袖浸了水也在乎。
满身孩子气。
凤明瞧他有趣,想起宫里被太傅教导的循规蹈矩的小皇帝,好好的孩子,就该放在山水间玩才好,天天坐在书房里读书,有什么意思。
只是他每每带着小皇帝玩耍,都有许多人跳出来,怪他教坏皇帝,说他‘使幼帝耽于玩乐,用心歹毒。’
真是无趣。
皇宫无趣,人也无趣,奏折无趣,朝政也无趣。
景恒饮过水,靠在树下阴凉处,随手折了柳叶置于唇边,垂首吹了支曲儿。
午后骄阳正烈,山间蝉歇风止,流水淙淙,悠扬小调荡漾林海,少年人眉眼温柔,含着片柳叶也显的情谊万千。
明明是静好景象,凤明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失落,弥漫忧伤。
景恒吹完曲儿,还觉口渴,柳叶随手一丢,又往溪边走去。林间回荡的乐声渐歇,凤明皱起眉,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太静了。
他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树影斑驳中,他察觉到一块过于明亮的光斑。
景恒一顿牛饮,终于解了渴。他回头见凤明还站在一旁,唤他道:“来喝点水啊。”
凤明不动声色走向景恒。
景恒蹲在溪边,正扭脸看着漂亮的彩公子。距景恒五步远时,凤明顿然飞身上前,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掠到景恒身边。
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寒光飞射而来,景恒汗毛倒竖,不知该往哪边躲避。好在凤明及时赶到,一把将景恒推开,随手捞起水边的木棍。
景恒‘我艹’了一声,身体失衡,落入水中。
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落着支袖箭。
待景恒从小溪中坐起时,凤明已然和个蒙面人战在一处,蒙面人手持长剑,霎时间剑影漫天,声势浩大,景恒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武打片。
凤明纵使手持木棍,亦不落下风,招招式式都是朝着蒙面人眼睛去的,随手捡的木棍在凤明手中,宛如一条毒蛇,伺机而动,出手狠辣。
蒙面人功夫即便不如凤明,然而占着兵器之利,一时与凤明倒也难分上下。
这蒙面人已跟踪凤明许久,见凤明掳走淮安王公子景恒,便打起了杀死景恒嫁祸凤明的主意,他的武功远不及凤明,但早听闻凤明多年前曾中奇毒,自此功力大减,身体也大不如前。
虽说如此,今日若不是亲眼见到凤明一阵剧咳,连轻功都不再用,他也是不敢出手的。
他只是个探子,又不是傻子。
凤明一直相信,功力这东西,就像棉布里的水,只要肯挤,总是能挤出来的。因此他虽是强弩之末,仍不见疲态,反而愈战愈勇。
自他中毒后,身边人护着他宛如青瓷玉器,他已许久未曾亲自动手,此番一战,即便丹田之处痛的如同炸裂,也很是痛快。
两人过招极快,电光火石之间,走过百招,凤明看准时机,先刺瞎蒙面人一目,又趁他捂眼时,树枝点在他右臂麻穴上,蒙面人手上一松,长剑已落入凤明手中。
原来他还是个傻子,蒙面人见凤明夺刃,已知再无生路,再被凤明割断喉咙前,吹响了嘴里的暗哨。
“阴沟里的老鼠。”凤明低骂一句,一剑挑飞蒙面人脸上的面巾,再一剑刺入那人口中,把他嘴里的哨子挑了出来,顺便绞断了他的舌头。
总要绞断一条舌头出气。
景恒见凤明这一剑下去,鲜血喷涌,蒙面人随之倒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场刺杀已被化解,多亏凤明救他一命。
凤明转过身,及腰长发披散,脸上还溅着血,如索命艳鬼,美煞、凶煞,他那么漂亮,出手狠辣无情,这反差实在强烈。
只见凤明右手倒提长剑,左手抹去面颊上黑红血浆,缓缓走来,犹似修罗临世。他朝景恒伸出手,想把景恒从溪水里拉起来,看见手上沾染的人血,收回手,只说了句:
“快走,他有帮手。”
景恒不怕他,自己从溪水爬起来,扶住凤明:“你没受伤吧。”
凤明猝然侧首,望向景恒的瞬间,眼前一黑,遽然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