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之事疑点重重,文臣集团那些老臣凤明信不过,有心选个平民出身的新人来办。
后来他动了亲自前往的心思,索性点了顾徽年,给他提到四品鸿胪寺少卿,任钦差特使,持尚方宝剑,特许三品实权。
京中有句俗话,叫做身着红衣才算官。
五品以下文臣,五之七品着青,七品以下着绿。顾徽年自此绯红官袍加身,一步踏入权力中心。
这般为官之路,说声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顾徽年见凤明不做声,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心中打起鼓来。权宦当政,在历朝历代都非善事。顾徽年自小读史,相关案例警句手到擒来,论点论据写成辞赋,那也是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可真和凤明共事,顾徽年又忍不住钦佩起这位九千岁来。真正处在政治漩涡中后,他才认识到,大齐的朝政如谭水,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急流涌动、暗生勾连。
没有所谓的‘阉党’、‘清流’之分。人人都既是阉党、又都是清流,一体双面,如何区分。
民间沸反盈天,抨击朝政、蝉攻阉党,无非是因为文人善作文章、善控舆情。
百姓仰慕读书人、信服读书人,于是在文人的引导之下,以为朝廷分作两派,以为文人忍辱负重。
这番行径令人作呕,为他不齿。
此次凤明隐藏身份前往庐州,未尝没有防范之意,朝中除了凤明身边二三亲信,无人得知凤明离京之事。
风声越紧,事态越重,顾徽年豪言脱口而出,也不知凤明会否觉得他沉不住气。
只听凤明说:“仅凭陈知州一人,做不成如此详密,你且与他周旋数日,别撕破了脸,待我去其他府州探查过后,再做打算。”
顾徽年心说果然,早听闻同凤明共事容易,凤明自能包揽全局,其他人陪着,等事成一起分功劳。
文臣多诽谤凤明,武将就多吹捧凤明。
试问大齐哪个武将不想和凤明一同征战,镇国公曾赞凤明运筹帷幄,可挡万人,一人一剑霜寒天下。
外人看来是揽权之举,只有同僚才知这实乃担责。
顾徽年十分惭愧:“下官无用,不能为总督分忧。”
凤明掩唇清咳:“顾大人言重。你在此方行事万望谨慎,圣上赐你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若真是瞧不顺眼,就都斩了,再回淮安等侯,自有人收尾。”
顾徽年:“”
都斩了,这等惊世奇言也能随意说出,难怪大家如此惧怕凤明,斩人如切莱,实在草菅人命,这点甚不可取。
不过圣人有言:金无足赤,人非完人。凤明身居高位,权掌生杀予夺,若无雷霆手段,又怎去震满朝的魑魅魍魉、狼官虎吏。
顾徽年拱手郑重道:“大齐律令在上,蠹虫毒瘤唯有依法度斩杀,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风明:“”
景恒在屏风后面听二人对话,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凤明这弟弟年轻气盛,读书读得冒傻气。还心服口服,他保证贪官被杀时没有一个心服口服的,不是诅咒就是后悔大多后悔做得不够干净,叫人捉到把柄。
凤明抬抬手,示意顾徽年退下。
顾徽年走后,凤明单手撑在桌上支着头,长眸半睁半阖:“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
景恒识趣得紧,不问那‘一个’是谁,自己领受了:
“浮皮潦草没意思,捉蛇要往深处摸。”
白日里,景恒也没闲着,把知州府翻了个地掉,翻到许多书信,俱已密语写就,景恒看不懂,未免打草惊蛇书信未动,仍放在原处,照着誊抄了几份在纸上。
“乐谱?”凤明接过来,扫了一眼:“楚乐侯善音律,与陈知州很是近亲,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去江陵?”景恒问。
楚乐侯府建在江陵,这一手,可直接摸到老巢了。只是这江陵与庐州相隔千里,楚乐侯怎会把手伸到庐州来,实在百思难解。
关于时疫之事,景恒十分上心,他与朱汝熙分头暗访庐州大小医馆,俱未听到任何有关的言论。
难道时疫之言,是子虚乌有?
三日后,江城。
马车上,景恒、凤明、朱汝熙三人相对而坐。过了江城就是楚乐侯封地,三人商议在江城休整一日,打探些消息。
朱汝熙有个师叔就在江城,他拜别景、凤二人,先行离去。
进城后,二人寻了处客栈落脚,店小二将浴桶、热水分别送来:“客官可还有吩咐?”
凤明问:“红销藕花楼在哪儿?”
小二一看这就是为有钱的主,客客气气给指了路。小二走后,景恒帮凤明兑水:“藕花楼是什么地方?”
“妓院。”凤明用发簪将长发全都挽起:“有个探子在那儿。”
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