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帝躺在塌上辗转反侧,最终唤来贴身太监:“轩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过儿女情长,易储之事暂且搁置,朕再看他几年。”
太监道:“圣上千秋正盛,确实不急于一时,太子仁德,也是极好的。”
“太子当然好,却优柔寡断,身子又孱弱。朕更看重他儿子,景衡那孩子如今也大了,倒也中用。”皇帝叹道:“大齐的江山太重。”
太监安慰道:“瑞王还小呢,孩子心性,说甚一生一世的都是少年冲动。”
皇帝道:“这话不假,他一生才多长,十六岁时喜欢、难道二十六、三十六还能不变?人生无常,轩儿实在天真,朕也懒得拆他们,一对小鸳鸯,留他们快活几年罢。”
太监笑道:“皇上圣明。”
“谁不是从少年时过来的,”皇帝躺回龙榻:“朕十六岁时牵肠挂肚之人,早不记得她姓什么啦。”
没几日,宫里传起流言,说圣上有心易储瑞王,只因瑞王好男风,圣上才打消了念头。
荣贵妃叫景文轩来问话,第一句就是:“圣上可和你说了什么?”
景文轩知道他娘一心想当皇后,顿时无奈道:“母妃,没边的事,您就别信了。”
荣贵妃道:“那定是你没日没夜和秦飞羽那小子厮混,才传出这般的流言,故意坏你名声。”
景文轩脸一红:“母妃,我和师兄的事您是知道的啊。”
“你们景家断袖是祖传的,本宫还能管得不成。”荣贵妃一拢鬓间碎发,她举止优雅,动作间红宝石缵金冠上明珠微颤,好看极了。
楠封 她接着说:“不过轩儿,玩是玩,母妃问你,若要你在储位和秦飞羽之间选,你选哪个?”
景文轩想也不想:“秦飞羽啊。”
荣贵妃气得拧他:“你是傻子吗?”
“我才不傻,”景文轩躲着笑:“又没真的储位,可我真有秦飞羽啊。为了没的放弃有的,才是傻呢,您儿子奸着呐,放心吧您。”
荣贵妃看他儿子那天真样子,没奈何,心道罢了,儿子乐意就成,旁人总在她耳边念叨,念的她都起了妄念,当了真似的。
今年酷暑难耐,一场大雨未消暑热,六月末时,太子病重。
七月初一,皇帝去了荣贵妃寝宫。
次日,荣贵妃传来景文轩。
景文轩一入殿,荣贵妃便屏退左右,轻声说:“儿子,机会来了。”
“太子沉疴难愈,皇上动了易储的心,他最中意你。”只听荣贵妃道:“他既动了这心思,母妃和你师兄,就都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景文轩心脏猛跳。
他站起身,后背直冒冷汗:“什么意思?”
“做皇帝的,都是孤家寡人。”荣贵妃站起身:“圣上问,若立你为储,我愿不愿为他殉葬。我说愿意。”
荣贵妃年轻,出身又高贵,皇帝疑心外戚专权,要荣贵妃在储君之位和性命之间选择。
“母妃!”景文轩大怒:“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做储君,你也不要殉葬。”
“傻儿子!皇上已经属意了你,你以为是你不想就能逃的么?此事宫里朝中又有多少人知晓,将来别人做了皇上,会容你逍遥?”
荣贵妃握着景文轩的手臂:“谁会愿意看见你活着,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他,皇位是你让给他的,会吗?”
景文轩愣在原地:“我”
“还有秦家那小子,你若真为他好,就打发走他。”荣贵妃道:“让皇上见到你的‘薄凉’,别等他动手。”
景文轩舍不得,可惜他忘了,他的父亲是一位君主。一位独断专行的君主。
七月初四,皇帝再次召见荣贵妃。
七月初五,荣贵妃问景文轩:“送秦小将军去西北边陲,你愿是不愿?”
景文轩不语。
“等你当了皇帝,可以把他在召回来。”荣贵妃劝:“虽然西北战事吃紧,但总有一线生机。”
景文轩道:“我不当皇帝,我会去找父皇。”
荣贵妃冷笑:“你今日再去一次,母妃和秦家小子明日就死,你信与不信?”
“父皇上次不是这般说的。”
“上次太子病的没这般重,你是皇子,受民生供养,现在天下需要,你就应当把这天下担起来。”
景文轩太年轻,也太贪心。
他打小顺风顺水,红尘万千与他无关,他心中只有那么几个人,容不下万民,也没有天下。
七月初六,秦飞羽不见了。
七月初七,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横亘天际。瑞王生辰,宫中夜宴,灯火歌舞不休,为瑞王庆生。
景文轩寻不到秦飞羽,失魂落魄的,无心宴饮。
荣贵妃饮下杯中酒,面上含笑,眼中却是冷的。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