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沉默良久,他转过身对景俞白说:“圣上,跟我走。”
景俞白微微发抖:“我是景朔的儿子,你早就知道?”
凤明脸上没有情绪,镇定地陈述:“你不相信我了,是吗?”
景俞白苍白的脸上流下一行泪,他别开脸,不去看凤明。
作者有话说:
闻政堂内禁止饮食,前文一直有提。
凤明每次陪齐圣宗看奏折,都是站在齐圣宗身边,圣宗怕他累,就会让他去吃点东西歇一歇。
却因此而给了文臣一脉下毒的机会。
都是阴差阳错。
多因一果。?
? 72、殉国
电光闪烁, 凤明阖了阖眼,他越过禁军与锦衣卫,在百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只身走入大雨中。
铠甲被雨水反复冲刷,禁军终于等到凤明的出现, 齐齐抽刀而出,明明只有一个人, 他们却如临大敌, 谨慎地收缩包围,将凤明困在其中。
邱赡撑着把暗红油纸伞:“九千岁,您为何就一个人啊。世子爷呢?”
景旬被推搡出来,跌坐在雨水里,他浑身发抖, 怯怯地去看自己嫡兄。
“怀王殿下, 你这弟弟提前给淮安王世子通风报信”邱赡叫着景沉,话却说给凤明听, 他欣赏着凤明众叛亲离的模样,心中无比快活:“算算时辰, 世子爷恐怕已经出了神策门啦。”
邱赡穿过人群, 将纸伞撑在凤明头顶,雨水顺着眉眼流下, 他阴恻恻地问凤明:“天大地大,九千岁还想去哪儿呢?”
杀人诛心, 凤明中毒已深,没几日好活, 杀了他有什么意思。
这多好看。
今天没有月亮, 雷电交加, 天上的仙人、地上的战神,就该在这般的雷劫中,被凡人拉下神坛,跌在泥里,砸断脊背,再站不起来。
周围忽然卷起奇怪的狂风,凤明强行冲开被封的内力,他接过邱赡手中的伞,裹挟巨力抽在邱赡头上,邱赡仿佛断了线的风筝,飞起落地砸起大片泥雨。
凤明寒声道:“你挡路了。”
他将伞扔在地上,在如柱的暴雨中眯起眼,横刀身前:“还有谁想死?”
鲜红血浆从邱赡头下洇洇流出,转瞬被雨水冲散,景沉见这一幕,改变主意,他连忙大喊:“凤明弑君谋逆,不能放他走!”
四十二名锦衣卫终于做出抉择,拥簇着凤明。
严笙迟高声道:“全力护卫督主!”
凤明顺台阶而下,禁军们一拥而上,他提着严笙迟的绣春,率先与禁军撞在一起。
绣春刀纷纷出鞘,一时间,麟德殿陷入混乱厮杀,曾经并肩而战的禁军与锦衣卫刀剑相向,喊杀声与雷鸣声此起彼伏,不知哪个更响。
乱战中,姚闻一把拉过严笙迟,严笙迟没有刀,他抬臂挥出刀鞘,被姚闻接下,姚闻问他:“凤明大势已去,他是当今圣上的杀父仇人!你还护着他!疯了?”
雨滴砸在刀鞘上,严笙迟说:“他是忠于先帝!两次勤王!今日你们反他就是反齐!”
“我的严同知!”姚闻长叹一声,装模作样的和严笙迟换了一招,打得很激烈的样子:“咱们自己人啊,谁对谁错说的清吗?党争夺位从来都是这般,谁人多势众谁能赢。当年凤明杀瑨王那回,四大营为何装聋作哑,真是他凤明的三千人马厉害吗?那是他占着天理、占着大义!现在他没理啦,大义也转边儿了,你看不懂吗?”
这般大的雨中,皇宫一角却亮起红色火光,是听梧院的方向!
凤明瞳孔中映出火光,他急于确认李纪仁的奏折上是否有毒,不再恋战。
于是挥刀劈砍,一往无前,硬是开出一条血路。
东厂中,三百厂卫倾巢而出,疾风劲雨中,他们奔马疾驰,与凤明汇合于长街。
厂卫身着常服,都没穿甲,可见来的多急,汪钺的武服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瘦弱,与威武甲兵泾渭分明。
援兵来了!
马匹在拼杀中狂奔,摸鱼千斤在东厂中好吃好喝,此时如天降神马,四蹄飞扬,破开层层甲兵,越过七尺高的大汉,如踏云燕,飞在云雨之中。
严笙迟眼尖瞧见,迅速打了个呼哨。
“凤明!”严笙迟在雨中狂喊:“景恒的马还在,他没走!”
摸鱼千斤力拔山河、破云穿海,直奔凤明而来,凤明趁机翻身上马,扔掉早已卷刃的刀,附身驰骋,策马奔向听梧院。
摸鱼千斤怕极了,人委实太多,还都追着它,它跑得越来越快,逃命似的飞奔,一骑绝尘,逐渐与追兵拉开距离。
人潮追逐着凤明,蜿蜒如长龙,都涌向这座小小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