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捏着衣领,不肯给景恒看,他现下身上肌肤换皮,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简直丑极了,他自己瞧着都怪恶心的。
简直像得了什么怪病。小时候听老人家讲,如果一个人坏极了,身上就会生疮。
“也许是我杀人太多的报应。”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出来,凤明便惴惴不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猜测着:“会不会过些日子就变成毒疮了?”
景恒捧着凤明的脸亲了亲:“我的白素贞蜕皮了,要修成神仙了。”
凤明捂着自己的脸,侧头躲开:“别亲了,万一传染呢?”
“那就把我传染上,谁也不嫌弃谁好不好。”景恒对凤明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要不要传朱汝熙来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
凤明讳疾忌医,他这些日子身体百般不适,骨头酸软,提不起力气。肌理为五脏之外向,病灶波及全身绝非益处,他只怕自己五脏尽衰,命不久矣。
不看大夫,就只做不知,浑浑噩噩地,快活一天赚得一天。
子时,齐圣宗醒来时,见凤明脸上蜕皮之处并不见好,反而愈演愈烈。
他皱着眉,先在心中埋怨景恒年少儿戏,任由凤明生病不管,又责难手底下人懈怠,一个两个不顾正事,整日里尽被景恒带的没规没矩。
他悄然起身,披了氅衣,放下床幔,轻声出了房门。
今日守夜的是汪钺,见齐圣宗出来,他站起身先望了望窗外的时辰糟糕,过了子时,是圣宗。
汪钺躬身低声问安:“圣上有何吩咐。”
“出去说话。”齐圣宗压低声音,与汪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暖阁。
翌日清晨,凤明才一睁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没摸着人,唤了一声:“陛下?”
齐圣宗衣袍整齐,坐在床边:“我在。”
凤明坐起身,发觉平日里常在跟前伺候的几个人齐整整跪在地下,挨罚似的,也不知跪了多久。自离了皇宫,凤明跟前好久没这么大的尊卑规矩了,左右都那么几个人,连跪礼早给免了。
凤明疑惑地看了眼齐圣宗。
只见齐圣宗面沉如水,也不知缘何动怒,帝王一怒的威势尽显,空气宛若桎梏,无需疾言怒色,都能叫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凤明从床榻上下来,弯膝也要跪。
齐圣宗身上凝结的寒气倏忽消散,他双手托着凤明的手臂,把弯膝的凤明扶了起来。
“我训几句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齐圣宗略显无奈:“鞋袜也不穿,成心让我着急。”
说着话,齐圣宗扶凤明坐在床上,起身半跪在地,捧着凤明的足放在膝头,摸出雪白的绸袜给他穿。
屋内好多人,凤明有些涩然,错开眼不去看齐圣宗。
齐圣宗的手指在凤明脚踝破皮之处摩挲了两下:“朱汝熙和巫女今日便到,你身上那里不适需如实说,不许遮遮掩掩。”
听问此言,凤明倒知道齐圣宗因何发作了,是因为他没有瞧大夫。
凤明道:“不疼不痒的,你何必发作下面的人。”
齐圣宗冷声道:“一个个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难道不该罚?”
凤明叹了一声:“宫里出身的学过规矩,你罚便罢了。乌洛兰津懂什么,也要跟着跪。”
乌洛兰津抬起头,湿漉漉的眼小狗儿似的,看向凤明的眼神满是濡慕敬仰。
齐圣宗就是不喜欢乌洛兰津,这外族的狼崽子成日在眼前晃,总能带来股诡异的危机感。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确确实实存在着,尤其那恨不能为凤明出生入死的眼神,齐圣宗一看就来气。
他假公济私的心思被凤明点破,这要是景恒定会尴尬地轻咳掩饰,要说做皇帝就是做皇帝的,齐圣宗非但面不改色,反而有理有据。
“赏罚有度,必要一视同仁。若今儿这个不懂规矩就免了罚,明儿那个不懂规矩也免了,到时人人一句不懂,竟成免死金牌了不成?”齐圣宗微微扬首:“不懂规矩还不知学,还不是没把主子放眼里。”
论讲理,凤明是讲不过齐圣宗的,他护短得很又不想驳齐圣宗面子,只得伸出手指悄悄扣了扣圣宗陛下的掌心。
齐圣宗握住凤明的手指:“都起来罢。”
凤明说:“都回去歇着吧,今日都不必当差了。”
齐圣宗略微叹了声,待众人退下才说:“‘都回去歇着’,这不是你那好世子最爱说的话吗?”
凤明反手握着齐圣宗的手:“陛下的架子好大啊。”
不提还好,提起来齐圣宗有些生气:“景恒没规矩,和下面的人称兄道弟,你就纵着他胡闹。”
凤明笑了一下,长眸弯起,一双眼桃花似的灼灼夭夭:“我倒是想纵着陛下,可惜陛下行事有度、举止有礼,从不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