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手术室有了动静,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还好注射进去的毒药剂量不多,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不用担心。”
“谢谢。”贺聿泽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点,他看向里面,询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看看他?”
医生理解家属这种紧张担忧的心情,放缓语气安抚他:“安全起见,还需要留在监护室两小时左右。两小时后会送他到普通病房,到时候你就可以陪着他了。”
有了确切的时间,等待便不再这么煎熬了,贺聿泽再次道谢,医生摆摆手离开了。彼时,贺聿泽才终于放下心来去联系林涟漪。
贺家的司机把林涟漪送到了医院,虽然知道许沛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林涟漪仍旧是止不住地流眼泪。贺聿泽陪着她坐到等候椅上,拿出纸巾递给她。
林涟漪似自言自语,又像在和贺聿泽陈述着故事。
“在囝囝还是婴儿的时候,很多次……我都想掐死他。”
贺聿泽抿紧唇,一言不发,心口却因为这句话钝痛了一下。
林涟漪看着自己的手:“我掐着他的脖子,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对我笑……我不是不爱他,我只是不想他长大后走上许汉源为他定好的人生。”
六年的地下室生活,小沛星一点点长大,他聪明,沉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玩拼图。他对别人的情绪洞察力很强,看似冷漠实则温柔心软。
一开始,小沛星很想得到许汉源的关注,他不懂他在许家尴尬的身份,他把许嘉益看做自己的“哥哥”,把后来出生的许嘉音看做自己的“妹妹”。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沛星渐渐明白了“私生子”的意义,小学生活开启之后,许嘉益会联合其他同学一起欺负他,每天脏兮兮地回到家,还要被葛文雪刁难。
“从许家出来后,其实我们过得很开心。”林涟漪用双手捂住脸,“只是每一次毒素发作,他就把自己关在卧室,不让我陪他……我恨许汉源,更恨自己……”
她的情绪又在崩溃边缘,贺聿泽伸出手,环住了她小小的身躯:“他很爱您,您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希望。”
安静的医院走廊,只剩一声声心痛的啜泣声时而回荡。
两个小时后,许沛星躺在转移床上被护士推着回到了普通病房。他人还没有醒,林涟漪陪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十二月,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她穿得单薄,贺聿泽关切道:“要不您先回去加件衣服,我在这儿守着,囝囝醒了就给您打电话,好吗?”
林涟漪摇摇头:“我不冷,我就在这儿等他。”
病房里有暖气,贺聿泽想了想,也不再劝她。两个人一人坐一边,等待着许沛星醒来。
情绪稳定下来了,林涟漪这才想起问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和我家囝囝……到哪一步了?”
贺聿泽委婉又坦诚道:“除了完全标记——您放心,我对囝囝是真心的,和信息素或者基因无关。”
林涟漪轻轻抚摸着许沛星有些微凉的手,视线落在他安睡的脸上,声音放得轻轻的:“我一开始不希望他和alpha交往……那次,我发现了他腺体有标记的痕迹,我发病了,肯定吓着他了。所以,他才不和我说你们交往的事情……”
贺聿泽不知道这件事,他了解许沛星家庭的情况,从来没有在见家长方面去给过他压力,所以许沛星当时说暂时不想和林涟漪说他们的关系,贺聿泽也没有太在意,只想着听他安排就好。
承诺的话说过了,再多说反而显得草率随意。
林涟漪看向贺聿泽:“他认可你了,就一定是很喜欢你的。我们囝囝是个什么都喜欢自己扛的人,阿姨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贺聿泽挺直脊背,目光灼灼:“您说。”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相信他,站在他这边可以吗?”
贺聿泽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可以。”
到了下午,许沛星还没有醒来,贺聿泽不放心,又找医生来看过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生命体征平稳,再等等。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许沛星悠悠转醒,身上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就是饿——从被许汉源的人带走后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嘴唇也干涩得紧。
病房里有动静,许沛星坐起来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贺聿泽。”
回应他的却是林涟漪,熟悉的声音从卫生间的方向传过来:“诶,囝囝醒了!”
声音刚落,林涟漪就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她脚步急促地走到了病床边:“囝囝,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许沛星摇摇头:“没有,妈,贺聿泽呢?”
他还记得在最后一点意识里,贺聿泽好像哭了……
林涟漪见自家儿子一醒来找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男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