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瓷杯小小一只,被靳斯年捏在手中,“这件事看起来复杂,但只要抓住关键,其实很好解决。”
棠妹儿恭敬聆听,靳斯年心情不错,自然不吝赐教。
“第一步,先叫公关部造舆论,放风出去,说这块地补偿额太高,我们可能不做了,对方一听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会不会恐慌?”
“然后,再对官家施压,闹事的人里,谁家小孩在读书,谁家青年在求职,是不是有顾忌?”
“我明白了。”棠妹儿很自然地接上,“最后,居民派来的几个代表,只要逐个击破就可以了,毕竟羊群往哪走,是领头几个决定的。”
“只要买通居民代表,剩下的人就是一盘散沙了。”
“a,你很聪明。”
靳斯年淡笑,眼中一抹赞赏,昭然可见。
棠妹儿赧然,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靳斯年突然问她:“你既然那么聪明,就该知道,那次是上位的好机会,不应该趁机留下来吗?”
“为什么最后偷偷跑掉了?”
男人语调淡然,拌着杯中那一口吟酿,把漫不经心的调侃,带出一缕暗昧。
回忆瞬间上头。
棠妹儿的心脏猛跳,窘迫逼得人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对方不肯放过她,目光锁定,比看戏还有趣。
棠妹儿强装镇定。
“那天靳生喝了酒,做事难免不理智,我怕我留下,你醒来会后悔,所以就先回去了。”
靳斯年挑她话里字词,“我会后悔,我不理智。”
男人眸光一转,“那你觉得,你帮我……理智吗?”
靳斯年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停顿,故意反问,故意轻轻地发笑,笑得眉目葱茏,宠爱无边。
刚刚升起的羞耻感,在这样的注视里,存活超不过三秒。
酸砂糖细细咀嚼,暴露甜蜜好味。
“我的理智告诉我,靳生是我老板。老板要我听话,教我‘上位’,我不喜欢难道可以说不?”
“不可以。”
靳斯年笑意不减,眼底笑意越发明显。
棠妹儿一时哑然,要咬紧嘴角,才能不露情绪,可靳斯年对她的纠结,似乎更感兴趣了。
他说:“a,你做事认真是优点,但太认真,优点也会变成缺点。”
棠妹儿:“我不懂靳生的意思。”
“刚才还夸你聪明,怎么突然变傻了。”靳斯年侧过身,手背轻触她面颊。“能干的下属,和懂事的女人,两者不矛盾,我需要你同时做好两个身份。”
靳斯年的手,温度偏低,缓慢碾过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跟着战栗,棠妹儿后颈发僵,一动不动。
靳斯年:“放松点,我又不吃人,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的提议。”
幸好没有进一步动作,靳斯年收回手,不再逗她。
晚餐接近尾声,靳斯年接了一通电话,大概跟靳佑之有关,棠妹儿听不到细节,但也猜到,那个混蛋吃到苦头了。
因为靳斯年说,“他想出门就出门,又没人绑他脚,不用事事跟我汇报。”
不过,这都不重要,棠妹儿身陷双重身份的邀约里,没空管别人。
电话挂断,靳斯年见棠妹儿没再动筷,“看你吃这么少,不合胃口?”
棠妹儿诚实道:“我吃不惯生的。”
湿毛巾擦过手,放一边。
靳斯年:“那我们下次吃点别的。”
我们,下次。
话中深意,耐人寻味,不待细品,门外传来敲门声。
纸门透光,女人身影纤细玲珑,不像穿着和服的侍者,棠妹儿起身拉开门,动作一顿。
宋艺珍正宫气势,直接忽略一旁的棠妹儿,明媚张扬地走进来。
“哈喽,我和朋友来吃饭,看到门外的车,知道你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
“不妨碍你吧。”
“不会。”靳斯年温柔不改,“今天有你喜欢的雪蟹,新鲜到店,我叫老板送到你包房。”
“sin……”宋艺珍迤逦而来,在靳斯年脚边跪坐,“你对我最好了。”
分手男女还能这么和谐,简直感天动地,愿这世界没有怨偶,大家手递手一起高唱爱情万岁。
棠妹儿暗自祝祷,念一声哈利路亚,脑海里的画面,叫人发笑。
但她笑不出来。
棠妹儿走回位置,拿上公文袋和外套。
“靳生,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棠妹儿转身向外,刚走出几步,靳斯年叫住她。
“尖东唐楼的改造案,你叫人盯着,下周一逐户摸排,周末前要清走80%的住户。”原来只是交待工作。
棠妹儿心脏不结实,先上升,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