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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某种创伤吧?因为在车队的那几年是人生中最开心的几年,所以每到开心的时候,就总觉得他们都还在身边。
一如那个解说嘉宾所言,陈睦的职业生涯几乎逢赛必奖,到了赛季连续得奖不是罕事。而在这么频繁的胜利之下,火焰车队的庆功宴硬是一次也没落下。
没人会觉得party开腻了,今天庆今天的功,明天庆明天的功。只要不用开车,那就喝酒、唱k、跳舞,换着法子狂欢。
让陈睦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拿了冠军,徐来先去准备篝火和烧烤,她开车载着车队成员们一路过去。
他们这个车队由徐来组建,实际规模很小,队内成员大多身兼数职——像徐来本人就同时担任经理和领航员,陈睦在做车手的同时也能当半个技师用。
这些年其他成员有的离开了,有的加入进来,来来往往变动不少,但参加那场篝火晚会的,恰恰都是陈睦特别喜欢的人。
当时豪豪累得打鼾,露露抱着话筒唱那个“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小嘉还在复盘赛场情况,以备下一次更好地进行改装。
他们,包括徐来,其实都比陈睦年纪要小。
所以陈睦一直是拿他们当自个儿弟弟妹妹看,有时还挺心疼他们小小年纪满世界跟着参加比赛,又赚不到什么钱,就图个热爱。
但是就在那天,当她看见远处沙地上大漠孤烟直的时候,她着急地拍着副驾驶喊徐来看景,一抬手拍了个空。
然后才反应过来徐来不在车上,而那狼烟就是他放的篝火。
这个细节哪里逃得过后头几个小家伙的法眼。露露立刻歌也不唱了,发出“噫”的怪叫;小嘉也不说话,只是把墨镜撑起来捂着眼睛抿嘴笑;豪豪从睡梦中惊醒,不断地问他们“怎么了怎么了”。
陈睦也不知怎地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脸被夕阳映红,嘴还故作坦荡:“哎哟,不就是忘了徐来不在吗?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然后露露和小嘉就演给豪豪看,陈睦从后视镜看到露露娇嗔地拍着小嘉,学她的语气说“快看快看,那边好漂亮啊”。
她是真想钻到刹车板底下去。
后来下车后见了徐来她也心虚,总是刻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徐来一晚上问了她三遍怎么不开心。
苍天啊,她哪是不开心啊,她就是别扭劲儿上来了。
也就是那一天她确定了,她再也做不到拿徐来当弟弟了,她这分明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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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怎么说呢,爱情这个东西,它也并不是什么神力。
就是说这玩意很美好,但是并不能解决所有难题,总有些什么会压在它上头,那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陈睦叹了口气,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拿过水杯座里的可乐,熟练地用牙拧开,一口气儿就喝完了。
四驱的车轮子转得飞快,刚才看着远在天边的湖,一晃便近在眼前。
刚看见时是惊叹,到这会儿就成了欣赏。陈睦摇下车窗,风便吹乱她的头发,吹来湖水的咸湿和油菜花的清香。
也挺好的吧。
她今年29岁了,赛车手就算没病没伤一般也就是30来岁退役,总有一天要适应离开赛场和伙伴的生活。
这不就提前适应着呢嘛,这不正在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嘛。
陈睦没直接奔着青海湖景区去,而是一脚油门直奔最近的牧家乐——她得先把小羊问题解决了,不然总觉得心里搁着事儿。
妙的是她还在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经幡。
车子轻松驶离公路,开过一段泥土地,进了牧场的大门。
陈睦刚下车就踩到个洞,险些崴了脚,没等她弄明白这洞是干嘛的,就见一个20出头穿帽衫的小哥跑了过来。
开口是流利的汉语,但分明带着浓浓的藏腔,招呼的声音格外开朗:“编个头发吗美女?”
这个,陈睦倒是不感兴趣。
她是看到白色毛绒绒才拐进来的,但近了一看发现原来不是羊,是牦牛。
然后稍远点儿的山坡上,还有马。
当然这些她也很喜欢:“小哥,你们家马能骑吗?怎么收费?”
“骑马?骑马可以,我去帮你叫人!”然后一溜烟地跑开,跟一位刚从屋里出来的大爷说了几句。
这回应该真是藏语,陈睦一句也没听懂。
很快那边交涉完毕,小哥大老远就跟陈睦比划:“骑马绕一大圈80,一小圈60!”
陈睦的回答略显囊中羞涩:“那我骑一小圈吧。牦牛也能骑吗?”
“牦牛?”小哥应了一声,又跑到另一屋去,跟门前坐着的一位妇人说了些什么。
转过头来继续比划:“牦牛走一圈40,骑着拍拍照20!”
陈睦觉得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