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怪你与婶娘?要怪得怪我没把他们带在身边。这两个孩子住在这儿没有冻饿而死,便是多亏了婶娘与顾二哥多加照拂了,我已感激不尽,二哥当受我一拜才是。”沈渺上前深深一揖。各家自有各家事,愿意这样搭把手已经很好了。
顾屠苏赶忙避开,口舌打结,连连摆手:“不不不。”
这时陶瓮里的热水滚沸,热气几乎要将盖子顶开,沈渺连忙过去将柴火抽出来一些。顾屠苏知晓沈渺这儿还没安定下来,还有一堆事要忙,便准备告辞了:“你买了柴?这些只怕不够,你先收拾着,回头铺子闲了我再给你挑一担过来,我先走了。”
沈渺没有多推拒客气,笑着应下了。毕竟她们三个从赵太丞家回来,的确只买了一捆柴火和日常用品应急,领着俩孩子拿不了太多东西,她左手一捆柴,右手一袋面粉,胳膊肘下还夹了根跟摊贩讨价还价送的大葱,大铁锅则用麻绳背在背上。湘姐儿替她抱了一摞碗筷,济哥儿也非要帮忙,手里拿了一只新买的木桶、一篮子鸡蛋。
三人回来都气喘吁吁。
送顾屠苏出去了,她便着手开始做面疙瘩汤,今日她准备多做一些,回头送一些去顾家,算是道谢。
灶房里的灶台她方才已经检查过一遍,四个灶,还剩两个能用,稍微打扫了一下,便去巷子里公用的水井打了水,先烧了点日常喝的白开水。
沈渺将烧开的水倒出来,又重新再烧锅水用来煮疙瘩汤。
疙瘩汤既可以做成素的蔬菜疙瘩汤,也可以做成有肉的荤疙瘩汤。但对于目前病中虚弱的济哥儿而言,更适合清淡的、素的疙瘩汤,以鸡蛋、菠菜、香菇、山药为主。
沈渺箱子里还有根山药,一把菠菜,香菇也还有半袋子,油盐等佐料路上也还没吃完,刚才又买了鸡蛋和白面,便齐活了。
疙瘩汤好不好吃在于疙瘩,好吃的疙瘩汤要汤底绵稠不粉,疙瘩要劲道弹牙;沈渺一边在白面里加入适量水,边加边搅拌,直到搅拌成疙瘩状,又手脚麻利地敲两个鸡蛋,搅成蛋液,香菇在热水里泡会,再捞出切成丁;菠菜也切碎。
热锅下油,葱花爆香,便将香菇与菠菜炒出汁子来,再将菠菜捞出,之后加水煮沸香菇汤底,慢慢地下疙瘩,沈渺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蹲下来抽柴火,转为小火。
疙瘩汤的鲜香渐渐浓郁,汤水发出咕噜咕噜滚沸的声音,很快溢满了这狼藉一片的灶房,慢慢的,热腾腾的蒸汽又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香味飞出了沈家,在狭小的巷弄里流连。
这会子到了晌午,巷弄里各家各户都在做午食。
宋朝不论平民百姓或是皇亲贵胄,都开始吃一日三餐,只是老百姓中午这顿会简单些,一般不会再开火做菜,就是将早食没吃完的热一热或是用些糕饼点心之类的。
顾家也是如此,顾婶娘与儿子就着早上吃剩的小米粥啃饼子,忽然便闻到了隔墙飘来一阵难以忽视的香味儿。
“这是哪家在熬羹,这样香?”顾婶娘停下筷子,在空气里嗅了嗅,“闻着像是香蕈羹的味道,但又大有不同。”
顾屠苏将饼子对折,两口就吃完了,一抹嘴说:“应当是沈家大姐儿做的,我方才送行李过去,她正烧水呢,还泡了一盆香蕈。”
“她手艺这样好?以往竟从不知晓。”顾婶娘也惊讶不已,随后又遗憾地感慨道,“也是了,以往老沈最疼爱这个大闺女,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谁也没见过她下厨。唉,老沈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才没几年,竟落了个家破人亡。”
这事儿闻者伤心,尤其三年了,这桩案子搁在开封府衙一直没个定论,既不知道是谁冲撞的,也不敢去寻,毕竟官家之下,唯有紫衣最贵,那一定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呐!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如何深究得起?
反倒显得更添一种窝囊的无力感。
顾屠苏呼噜呼噜把整碗小米粥都倒进了胃里:“娘,一会儿我就不去铺子里帮闲了,等爹回来看铺子吧,我去给沈家送点柴火,你屋后种的瓜菜,我也摘一些,给他们送去。”
“行,这三个孩子不容易,你去吧,也帮人家收拾收拾,沈家烧成这样,一个女人带这俩半大孩子怎么忙得过来。”顾婶娘说着又喝了口粥,却觉得愈发口淡,而墙外的香气却愈发浓烈,她闻着味自个都有些馋了。
于是把筷子一放:“不成,太香了,我也熬点热乎的去。”
而沈家,沈渺自认很简单便捷的一顿午饭已经快做好了。湘姐儿不知何时又溜到了灶台边,眼不错地盯着沈渺下蛋液,再放入盐、糖、姜与一点酱油,方才捞出的菠菜也重新入锅,再咕嘟一会儿便直接出锅了。
疙瘩汤做得熟练的话很快,正适合在这样忙碌的时候将就一餐。
沈渺将疙瘩汤哗啦啦从锅里盛进她从金陵一路带着的陶瓮里,湘姐儿的喉咙里已经发出了“咕咚”声。
她拿勺子舀了一勺疙瘩汤尝尝咸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