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逃之夭夭。
顾婶娘却望着儿子那慌乱的背影皱了眉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当初这傻小子便看上了大姐儿,一心想娶人家为妻,成日里在沈记汤饼铺里晃荡帮闲,两家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沈父沈母自然也是默许了的。
但后来那荣大郎来了,面容俊俏的一个白面书生,又是读书人,说话行事有礼有节,一下便将沈大姐的魂儿勾走了。
行商贾之事虽不愁吃喝,但读书人总是不一样的,人家将来前程远大,就是年纪大一点也无妨,愿意娶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沈家都是高攀了,于是婚事很快便这样定了。
沈大姐儿隔年便出嫁了,顾屠苏喝了三日酒,喜宴上也只敢远远瞧着。
如今她孑然一身回来了,名声不好了,模样却比当年出落得更加清丽,儿子这又屁颠屁颠凑上去了,怎能不叫顾婶娘忧心呢?
她心底里还是期望儿子日后寻个门当户对、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成家立业,继承这酒肆,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便好了。
顾婶娘在这儿叹气,沈渺却跟济哥儿、湘姐儿三人将门栓栓得紧紧的,正躲被窝里数钱呢——今儿太忙了,都没来得及算今日挣了多少钱!
铺上巾帕,又拿过两根草绳,便将收银钱的陶土罐子哗啦啦倒在帕子上,一边数一边将通宝穿起来。她做了五十份饼皮,送了胖娘子一份,一共卖出去四十九份。
其中二十四份是单价八文钱的“全家福”,十二份是单价七文钱的“双喜临门”,剩下14份有一半儿是三文的素菜饼,一半儿是不加蛋五文的肉菜饼。
济哥儿想了想,便抢先道:“饼今儿一共卖出三百三十二文!”
湘姐儿负责穿钱,一颗一颗穿过去才数到五十八,便懵头懵脑地问道:“阿兄怎么数得这样快呀?”
沈渺也惊讶地看着他:直接心算啊?
济哥儿被阿姊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原先在先生那儿,我算学一类的旁门左道学得倒比四书五经还快一些,先生总说我聪明不放在正地方,可我心里也想着,若是科举不成,便去考吏员,在县衙里当账房也行。”
沈渺也有些惋惜,惋惜的却是:这孩子要是在后世,一定是个学理科的好苗子。
瞧瞧,小小年纪已经对自个的将来有了这样清晰的规划了,沈渺上辈子九岁的时候压根不懂什么将来,只会在为学不会颠勺而哭鼻子呢!
“这不算不务正业,旁人想有这样聪明的劲儿还没有呢。而且阿姊觉着你这样想便很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即便没考上秀才或是举人也没什么,总有别的活路是不是?”沈渺听闻汴京有不少读书人屡试不第跳汴水寻短见的,于是提前便给济哥儿说清楚,“阿姊从不觉着读书人便一定比商贾高贵,阿姊觉着,人呐,只要是凭自个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都是可敬的。”
这样的话济哥儿是头一回听见,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住了,阿姊。”
沈渺便接着往下算:烤淀粉肠一共做了二十一根,但是出摊儿前她留了两根给济哥儿和湘姐儿,另外切了一根试吃,因此只卖了十八根。一根四文的卖了十二根,还有六根是算“两根七文”,一共卖了三份,这样算下来便是——
沈渺没有说话,只是先看了眼济哥儿,果然济哥儿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四十八文加上二十一文,烤肠进项一共是六十九文。”
“昨儿买菜买得多,我记着买黄瓜、春菜花了三文,生豕肉一斤八文钱,买了两斤十六文,鸡胸肉买了八文,鸡蛋买了五十颗,共四十五文,油是豕肉里炸出来的不算银钱,酱醋盐等花费便算五文吧?粗麦粉用了半斗五文,木炭一斤七文,因此今儿摆摊的成本是八十九文……”
再将摊位的租子五十文分摊到每一日,一日约莫两文钱成本,今儿不算她这个人工,头回早市摆摊,那毛利便是三百一十文。
汴京城里在街头浪荡帮闲的闲汉跑跑腿一日都能挣一两百文,她挣得真不多,那肉肠因需盐、面粉腌制,利润便显得有些薄,日后还是不做了。另外,为了长久计,她还得寻到一个更低廉的肉菜进货渠道,否则成本都占三分之一了,实在太高了!
做餐饮的有个保本底线,这售价至少得是成本的三倍才不会亏。因为今儿挣的钱,还得留出下次采买的成本,成本居高不下,这样长久下去必要亏本的。
而且如今是暮春时节了,天气转暖,这木炭价格便宜了不少,若是在冬日,一斤木炭相当于六斗大米,成本只怕又要上涨。
沈渺精打细算,立即便决定调整自己日后的经营模式。
“虽然不多,但今儿好歹有了进项,咱们如今也算正式开始挣钱了。”沈渺方才核算成本、利润都没有避开济哥儿与湘姐儿,他们也要知道挣钱不易,小小年纪有了银钱的观念,日后才不会变成大手大脚、怠懒不上进之人。
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