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道牺牲不过是寻个由头厚葬灵师,无尽碑林里走火入魔而死、误伤而死的灵师大有人在。
秦栀抬眸望去,褚云祁原本所立之处如今空空如也,人早已不知去向,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向来不爱看热闹,方才怕是趁着二人缠斗,独自离去了。
她收了剑捂着肩膀缓步离去,身后传来钟亭月充满恨意的声音。
“秦栀,你也配提无尽碑林?你忘了三年前的那一战,扶桑山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了吗?……你忘了灵晔峰前任峰主……”
话还未说完钟亭月喉间一紧,秦栀竟闪身到她身边蹲下,一只手死死扼住她的脖颈,用了十足的力道。
钟亭月因窒息涨红了脸,浑身脱力推不开秦栀,只见后者面色阴鸷、眼珠泛红,如被恶鬼附身般可怖,一字一顿对她说。
“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杀意肆意地在秦栀心间纵横,这一刻哪怕是她自己都无法克制,三年前的那一战是她心头的刺,可远远不会叫她如此失态,她真正在意的,是钟亭月的最后一句话
灵晔峰前任峰主之死,曾让秦栀无数次于梦魇中惊醒,一次次望着她留下的遗物泣不成声,外头传言她是个弑师夺位的逆徒,以师尊的性命换取了如今荣耀加身,何其可恶!
可又有谁知她心里难言之痛。
终是系统开口打破了钟亭月将死之局。
“大人若再掐下去,她便真的死了!”
秦栀猛然惊醒,卸了力道,钟亭月浑身战栗地趴在她脚边,止不住地咳嗽干呕,她抬眸再次望向秦栀背影时,仇视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畏惧。
天之骄女的她,自以为这世间没人能再比她更有天赋,可偏偏遇上了秦栀。
自拜入扶桑山起,每一天都有人在她耳边说。
“阿月真厉害,修炼的速度都快比上秦栀了!”
秦栀,又是秦栀,为何所有人都在拿她与自己做比较,这世上不该存在比她更有天赋的人才对。
凭什么她是天才,而自己只是她的陪衬?
她不服,她一定要打败她!
于是三年前宗门大比上,她不惜祭出家传的宝剑,重创了秦栀,只为向众人证明,她比秦栀更强。
可如今看来,当真是错了。
不多时,一只破旧的布鞋闯入她眼帘,她抬眸望向那青年冷冽的双眼,伸手去扯那被洗得发白的衣角。
“云祁……”
褚云祁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指,声音微寒。
“师叔,请您自重。”
“师叔?……”钟亭月面露疑惑,“你要与我如此生疏吗?惠旸溪边,你分明与我互通心意……”
褚云祁打断了她,神色竟有些局促。
“那日在惠旸溪边,我重伤昏迷、神志不清,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您莫要介怀。”
钟亭月苦笑道:“究竟是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该对我说的话?我竟不知你心里还藏着旁人……”
褚云祁撂下白玉瓷瓶,“师叔,从今往后不必再来灵晔峰寻我,你我两清了。”
一瓶药便抵了从前救命之恩,这师徒二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薄情。
钟亭月躺在地上张狂地大笑起来,鲜血随着笑声汩汩涌出,血气顺着风吹进碑林,竟发出飒飒的诡异声响。
一道黑影逐渐笼罩钟亭月,她嘴角还扬着笑,脖颈却已然插入了一把尖刀,鲜血喷射而出溅在那黑影一身,她方才发现那人身穿一袭胜雪白衣。
鲜血如红梅般在他身上晕染开,他声音温润,蹲下身子合上钟亭月瞪大的双眼,轻叹了一口气。
“我极少亲自动手,怪只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那人转身走向蒙蒙小雪中,天渐渐暗了下来。
白日里下的湿雪落在山间小道的青石阶上,逐渐凝成一层薄冰,秦栀单边肩膀背着背篓,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往灵晔居的方向而去。
地面湿滑,左肩虽封住穴位止了血,可依旧痛得失去知觉,最憋屈的莫过于提力丹失效,强烈的疲累感侵袭全身每一处经脉骨骼,根本没办法展翅飞回峰顶。
她脸色惨白,强撑着睁眼看路,却还是一个不注意栽倒在石阶上,整个人连带背篓滚了足足十几级台阶方才停下。
她吃力地站起身,收拾好散落在地的菜苗,双手着地几乎是以爬行的姿态前行着。
若不趁着夕阳尚在的时候回去,夜里山间万一有妖邪出没,她可没有自保之力。
“大人歇一歇吧,您快撑不住了。”
系统似是有些心疼。
秦栀摇了摇头,道:“我受得住……”
话音刚落她便再次脚底打滑,又往山下滚了数级台阶。
“大人!”系统惊呼出声,却没有办法帮到秦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