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疼痛感,在她三年后初次与李彻重逢时也历经过。冷风飘摇的庭院里,落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雨。看着眼前熟悉的闺房,卫嫱的眼前发晕、发黑,就那么一瞬间,她整个人好似要溺死于其中。
她张了张嘴,口齿却被堵住,无法呼吸。
蛮横,无情。
粗.鲁。
澄明的天色落进来,她眼角的泪痕凝湿,整个人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不知过了多久,李彻终于抽身。
卫嫱小腿轻轻颤栗。
脚踝处似乎害了痉.挛,一寸寸抽痛着,她感觉身下似有什么暗潮涌动。
叫她心中直觉不好。
暗潮拂过,带着几分痛意,刺辣辣的。
卫嫱有些犯恶心。
便就在她以为对方终于放过自己时,只见着李彻站直了身子,自桌案边端来一物。
是她……先前未曾饮下的避子汤。
少女抬起一双杏眸,眼神一下变得湿润。
现如今,她的身子已经不适,若是再引下这一碗药汤……
卫嫱拼命摆着手,一边哭,一边求他。
能不能,不要喝。
李彻,求求你。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对方根本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男人眼神冷漠,居高临下地将这一碗药汤递在她嘴边。见她不喝,他有伸出手,攥住她的下巴。
用碗口抵着她唇角边,强.迫她喝下。
卫嫱拼命躲闪。
可是她的力道终归是太小了。
少女身形孱弱,哪里是李彻的对手?她的牙关被人撬开,微凉的汤汁就这般被强灌入喉。她呛了一呛,弯身猛一阵干呕,对方又攥着她的手腕,将她身形拽过来。
她瘫倒在李彻脚边。
药渍撒了一地。
哭到最后,卫嫱已然哭不出来泪了。李彻又拽了拽铃铛,不过少时,又一碗避子汤被人端了进来。
他无声接过,逆着光影,步步走了过来。
卫嫱摇头,疯狂打着手语。
[不要。]
李彻,不要。
[我腹中怀了你的孩子。]
不要对她这样。
她知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她不会再多看旁人一眼,她会乖乖待在他的身侧,她会乖,会安分守己。
她会乖,会变得很乖很乖。
求求老天,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作为活在深宫之中的唯一念想。
李彻根本看不懂她的话。
他看不懂她无声的祈祷与哀求。
他半蹲下身,撩起少女额前的头发,用手掰开她紧咬的牙关。
她浑身颤抖着。
[别这样。]
[求求你。]
[不要……]
卫嫱一口咬住了李彻的手指。
对方眉心一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而后他轻“嘶”了一声,再将她的嘴角掰开了些。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
仿若在警告着她。
这便是违背他的下场。
他是天之骄子,是九五至尊,是这大宣的王。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想得到的,就没人能来抢,就不容人抵抗。
卫嫱牙关颤栗着,两眼布满血丝,直勾勾看着他。
如一头力量薄弱的、却又十分固执的小鹿,无声与他对峙。
她用双手一遍遍地同他说:
[我怀了你的孩子。]
李彻未理会她的动作。
[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怀了你的孩子啊,李彻。]
手指上多了一排牙印,疼痛却令他的动作愈发决绝。卫嫱鬓发已被汗洇湿,她满面苍白,无助闭上眼。
[李彻。]
她无声“道”:
[我真的会恨你。]
兴许是因果报应。
三年前,她给李彻递上一杯毒酒。
三年之后,他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她,以及她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
她失去了力气,再也抵抗不住了。
苦涩的汤汁灌入腹,自喉咙里又反出许多苦汁来。她紧紧攥着男人明黄色的衣角,手指渐渐松了力道。自唇角溢出些汤汁,顺着她下颌缓缓往下流。
地上染脏了。
她的衣裳、裙角,都染脏了。
不止是汤汁。
灌完这一碗药后,李彻只冷冰冰朝她丢下一句话。
“卫嫱,”他道,“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