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让她黯如深渊的生命里突然照进了一束光,让她的心底滋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希翼。
她,再也不甘心将就了。
容青玹没想到阿柠的反应如此大,不由愣了下,伸手扶她道:“阿柠,快起来。我只是问下你的想法,并非要把你送回去。”
不知为何,容青玹心里并不喜欢阿柠这样跪她。
尤其是方才看到阿柠一听到常家那对夫妻时,流露出的恐惧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更让容青玹无比心疼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宰了他们。
阿柠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抬起泪眼,问道:“真的?”
容青玹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忍心再逗她,遂点头道:“嗯,是真的,快起来吧。”
阿柠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敢回原来那个家了。
从小到大,不是压迫就是无情的打骂,她从未在那个家里感受到过一丝丝的温暖。
更别说他们还丧尽天良地把女儿卖到青楼为妓,早在被送到玉春楼时,他们在她的心里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认他们了。
所以阿柠昨日被容青玹救下,身契和籍契都回到了她自己的手里,但她也从未有过半点想回家的心思。
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儿,从小到大都只把她当做牲口一样使唤责罚。
最后她爹竟为了贪图更多的银子,也不是像寻常百姓一样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而是卖去了青楼。
这样的家对阿柠而言就是深渊,就是地狱,她怎么肯,又怎么敢回去。
如今的阿柠,只想跟在容青玹身边,受容家的庇护。
哪怕只是当丫头、做妾她都愿意。
“是。”阿柠哽咽应下,坐了回去,却也只敢坐了石凳的一小半。
她的手帕刚刚拿去擦了茶水,便抬起手,打算用衣袖擦泪。
这时她面前出现了一块叠得方正的洁白手帕,拿着手帕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是容青玹的手。
容青玹见她一脸诧异地看过来,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帕子,朝她微笑示意道:“用我的吧。”
“多谢世子。”阿柠玉面微红,但还是双手接了过来。
她心里确实很不好意思,毕竟自从遇见容青玹,她都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阿柠不知道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有多美,反而感到羞愧道:“又让世子见笑了。”
容青玹见她这样,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哪里还会怪她。
此时此刻容青玹的心里甚至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可能有错,唯独阿柠不会有错。
阿柠低头擦泪,心里想着昨日的手帕还没还给容青玹,如今又要来了一块,看来只能等洗干净再一起还回去了。
容青玹温声道:“是我的不是,提起你的伤心往事了。”
昨日容青玹带阿柠回玉春楼赎身时就从她口里了解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今日又让下人去打听过了,还在赌坊亲自见过那对夫妻,自然知道她以前是过的什么样子的日子。
不过容青玹此次提出来并非是要勾起阿柠的伤心记忆,而是为了让她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
所以刚刚容青玹那样问,则是出于对阿柠的尊重,而不是不问过她就擅自替她做决定。
这也是容青玹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替别人考虑这样多的时候了。
不等阿柠回应,容青玹又继续道:“他们如今遭了事,你想帮他们吗?”
阿柠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十分平淡,只是问道:“他是不是又去赌了?”
“嗯。”容青玹点头,“他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如今还不起要典卖妻子。”
容青玹此时心里已经认定那对夫妻不是阿柠的亲生父母了,所以并不愿意提及与她爹娘相关的称呼。
阿柠心里更恨的自然是她那个嗜赌如命的爹,她娘虽然也对她不好,但在家里她娘终归是个做不了主的,甚至跟她一样经常挨打受骂。
当然阿柠也不喜欢她娘,毕竟她娘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对她并无一点点的关心,甚至还会把从她爹那里受的气全撒到她身上。
但是听到容青玹说她娘要被她爹拿来抵债,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阿柠知道,这世间对女子诸多不公,在民间经常发生典妻,卖妻之事,是民间私底下定契约的腌臜事,一种民不举官不究,也不会深究的存在。
比如有的人彩礼娶不上媳妇,会从别人家典一个妻子,双方约定年限及银钱,并写下字据。
在此期间出典的女子就要在原夫的默许之下伺候别的男人,为其生儿育女。
而出典女子在承典人家中的地位,实比奴仆更为低贱。
卖妻,更是直接把妻子当做货物一样卖给别人。
这些都是完全出于利益而违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