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姑娘以张月芬为首盈盈下拜,春燕即可呈上了给她们的表礼,不分嫡庶,一式三份,均是一套红珊瑚头面和一对掐丝虾须金镯。
张月萍和张月清难得见这样的好物件,对楚太夫人的态度再恭谨了几分,张月芬虽略有不虞,但多年养气功夫还在,稳住了脾气,没叫人看出一星半点儿。
楚太夫人招手,让张月盈上前与三个姐妹见礼。
鹧鸪同时捧来了张月盈准备的礼物,三对一样的珍珠耳环,珠形圆润,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看便知是淡水珍珠中的精品。
“还请四姐姐、六妹妹和七妹妹收下。”张月盈道。
紧接着是大冯氏,她推了推大儿子,四公子张怀英便带着五公子张怀玉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孙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楚太夫人依旧将端水做到了极致,赠给了每人一刀澄心纸、一方徽砚和一枚文竹报喜的飘花翡翠平安牌,连去了书院读书的二公子张怀瑾都有一份。
小冯氏用帕子沾了下眼角:“多谢母亲挂念他们这些小辈,儿媳这个做婶婶的,也该操操盈丫头的心。咱们府上请了位女塾师,每日给六丫头和七丫头讲课,盈姐既然回来了,便一道吧。”
昨日回去余嬷嬷与她分析了小一刻钟的利弊,小冯氏琢磨着大不了多关心张月盈这个侄女一点儿,向楚太夫人卖个好。
再说,盈姐离京日久,怕是没受过正统的贵女教育,若是日后出门做客,姐妹一体,不论失礼还是不通诗书,损得还是芬姐的颜面。
“这个就不必大娘子操心了。”楚太夫人饮过一口茶,将茶盏搁在一旁,“欧阳大家与我是旧识,我早已去信,请她安排盈儿入玉山书院就读。对了,萍姐和清姐也一起,不落下一个,如此方才是姐妹和睦之道。”
张月萍和张月清几乎使劲掐着帕子才将翘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玉山书院那可是整个京城,不,整个大燕最知名的女子书院,由汝阳大长公主创办,教出了不少才女能人。
最有名的便是如今的山长欧阳大家,其父欧阳学士生前奉命修前朝史书,故去后便由欧阳大家接手完成余卷。卷成之时,皇帝亲自下旨褒奖,称赞其为当代班昭。
故而,但凡玉山书院出去的学生,谁不高看一眼。
“还是母亲有门路。”小冯氏道。
长兴伯府唯一在玉山书院读书的张月芬,还是小冯氏辗转托了娘家嫂子的妹妹方才有机会入学,早知太夫人有这般门路,她当初又何必四处送礼赔笑。
大冯氏也笑意盈盈地捧场:“还是母亲考虑周全,咱们家的几个姑娘日后若是有了好前程,肯定第一个回来孝顺您老人家。”
“好了。”楚太夫人摆摆手,目光扫过几个姑娘,“后日便都上学去,至于请安,小孩子都在长身体,便五日来一次,时间也改到傍晚。”
谁都不想一大早就爬起来,皆口称太夫人英明。
再喝过一盏早茶,张月盈便替楚太夫人送客出门,她正要转身回山海居,被张月芬突然喊住:“五妹妹,稍后来坠珠院与我和六妹妹、七妹妹一道用午饭吧,正好我能同你们讲讲玉山书院里的事。”
“四姐姐不嫌弃我来叨扰就好。”张月盈点头。
她懒得想张月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每日勾心斗角,思量别人一字一句背后的意义,累得慌,老得快,一点儿也不符合她的理想。
“姑娘,你真去啊?”转回山海居内,杜鹃问。
“不然呢?”张月盈戳了戳杜鹃的额头,“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多了。四姐姐能名满京城肯定不蠢。只要不蠢,就知道出了伯府的门进了玉山书院,都姓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给我使绊子,除非她疯了,再者人家父亲是礼部侍郎,自己又是伯府嫡女,要是欺负我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姑娘说的有理,但是……那些话本不都是姑娘您平常看得吗?”杜鹃斜睨张月盈,腹诽道。
“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张月盈尴尬地扯起嘴角,朝里屋走去。
“难道是我记错了?”
杜鹃扣了扣头发,一头雾水,她怎么觉得姑娘的背影有些……
嗯……对,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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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午时,屋外骤雨未歇。
张月盈撑着桐油伞,一身月白色银线滚边披风,雨幕沉沉,她如忽而乍起的风踏上廊厅前的长廊。
张月盈将雨伞递给檐下的丫鬟,撩起披风一角进了廊厅落座。
桃枝和几个丫鬟接过张月盈解下的披风退了下去。
张月芬坐在红泥小炉边,击拂煮茶,旋转击打间,白沫骤起,绵长馥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五妹妹尝尝我的手艺。”张月芬亲自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