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氏哂笑:“五丫头啊,母亲可将你养得太好性了,由着别人把你当了木仓来使,到头来险些坏了你院子的声誉。”
“二婶婶,这是从何说起啊?”张月盈仍旧满眼疑惑。
“王松家的。”小冯氏往身后使了个眼色。
王松家的今日收拾得十分体面,穿了一身崭新的深绿长干寺外衫,袖子挽至手肘,猛地从身后将春雨拽了出来。
“老奴昨儿去问过姑娘的安,为的就是这个小贱蹄子,只是匆忙的紧,也没查出什么始末来告诉姑娘。这不,今儿一问,发现这丫头不过一个替死鬼,被人拿住了家人,也不好叫她冤枉着。”王松家的笑容灿烂着说。
她总算立了大功!
王松家的瞥了眼旁边的余嬷嬷,她早晚能做了大娘子身边的第一人,将这个老家伙给比下去。
张月盈满脸诧异,似乎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过了几息方接话道:“我不是让人将春雨关在后罩房,她怎么……”
“五姑娘!”春雨噗通跪地,一连往地上磕了三下,再抬头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是冤枉的,请姑娘行行好,莫要把我卖出府去,下辈子奴婢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张月盈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了两步,由杜鹃扶着方才稳住了身形。
张月萍和张月清缩在正堂的角落,更是一脸懵逼。
她们是谁?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就是姐姐的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昨儿出了事儿,怎么又牵扯到了府里的两尊大佛?
还没等张月盈说些什么,就听外边的婆子吼着:“伯爷往山海居来了!”
春雨仍旧跪在地上,其余人都按照齿序依次坐了,楚太夫人也杵着乌木龙头鎏金拐杖从屏风后出来,不言不语端坐上首。
恰逢明日休沐,今日礼部事务清闲,长兴伯早早下了衙,便循例来山海居应卯,做做面子工程,向里外展示他是个十足的孝子,并没有轻慢继母。
长兴伯踏入正堂,身深红大袖官袍尚未褪去,随手摘下官帽递给身后的小厮。
堂内气氛凝重,楚太夫人紧闭双目,手指捻动紫檀佛珠,而自己的两位夫人皆面露不虞,不论小冯氏还是大冯氏皆是黑着一张脸。
长兴伯问:“这是怎么了?”
就跟在升堂审案一样。
楚太夫人淡淡掀起眼帘,眼神扫过大冯氏小冯氏二人,似有不悦:“那得问问你的两位夫人。”
长兴伯猛盯小冯氏和大冯氏二人,她们私下的那些小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从前怎么也妨碍不到他,他甚至还受益良多,便懒得管。
如今舞到楚太夫人这里,倒是不得不当了审案的堂官。
“伯爷恕罪,是妾身莽撞,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妹妹平白无故带着人闯进了东院,这才惊扰了母亲。”大冯氏抢先开口,边说着边捏着手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若不是尚在楚太夫人跟前,她甚至都能扑到长兴伯的怀里一字一句地诉起委屈来。
长兴伯别过头,努力忽视大冯氏那样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的目光,看向小冯氏,打算听听她又是个什么说法。
他可不能偏听偏信,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小冯氏自然注意到了长兴伯和大冯氏的那点儿眉眼官司,暗地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贱人,每每都做出这般模样,惹得伯爷对她心疼不已,即使有了什么过错,都只当没看见,将一切敷衍过去。
小冯氏暗下决心,今儿一定要把她的这张假面扒下来,让人瞧瞧她的心肝究竟黑成了什么样。
她好容易忍住气,道:“妾身身为伯府主母,为肃清家风,昨日清查府中各处,翻出了十多件下人间的不当之事。恰有一人牵涉其中,正好是从嫂子院里出来的,到了山海居,差点儿牵连了五丫头。若是她的名声有个什么好歹,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见我那可怜的大嫂!”
小冯氏猛地一掐手心,眼角竟还真的落下几滴泪来。
不是就是演戏吗?她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