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浏览了一遍邮件内容,眼底的忌惮如波纹般一闪即逝。
鼠标悬在删除键上停了两秒,指尖用力一按,接着点开垃圾箱,彻底清空。www.hefengsy.me
屏幕恢复安静,梁有根坐在那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咂咂嘴:“行了,飞那么高没用。”
*
单家独栋坐落在青岭区南郊的一片高档住宅区,院墙高而厚,外头是成排的香樟树。
大门口站着一名身穿深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站姿笔挺,神色间透着对不相称客人的淡漠。
车子驶入铁门,梁惊水歪头斜靠在那,目光落在那栋屋子上,眼底的情绪也很丰富——戏谑掺着恶意,又混着几分疏离的冷淡,像一道调色盘上不协调却精准的色块,半点不见之前寄人篱下该有的谦卑。
这样的表情像一场反叛。
维持到男人踱步过来替她开车门,才稍稍敛了几分。
梁惊水被护着脑袋下车,落地后冲对方懒洋洋一笑:“谢谢你啊,小郑。”
郑经理被比自己小二十余岁的小姑娘这样叫唤,也不恼,面无表情领她进到建筑里面。
接待室里,单忌和女儿单雪潼正坐在沙发上,点评着面前新拍下的清代古玩。单雪潼的男友则弓着腰,低眉顺目给两人端茶倒水。
梁惊水余光瞥见这幕,流转几轮,她还是没能移开眼。
青年几乎日夜正装加身,天然带着圆通无碍的公务员气质,是吃这碗饭的天赋型选手。
他显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梁惊水,目光先一步撤离。
梁惊水自然认得,a大统计学硕士陆承羡,旗下人才团队精锐尽出,他本人更是作为数字科学领域的翘楚,年纪轻轻已有斐然的成绩。
如今单家列席名流世家一员,手握的资源足以讲一介毕业生培养一个企业接班人,作为女婿候选人,陆承羡具备成为单家核心利益链重要一环的绝佳条件,前景光明。
从人品到骨气,他给她的惊喜太多。
陆承羡搁下一盏八分烫的白毫银针,刚掀起眼皮,就被进屋的梁惊水刺得颤回去。无端想起墓碑前摇曳的烛光。
梁惊水径直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眼在茶几上的热茶和三人身上来回转,最后锁定陆承羡:“阿羡,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辈子真投胎来到单雪潼身边了。”
陆承羡僵住:“两情相悦而已。”
梁惊水半是荒谬地勾起唇角:“是,你说的总占理。”
旁人哪能听不出她唇舌里的讥讽,单雪潼生平第一次当这类尴尬角色,无从反驳,只能温声软语地岔开话题:“水水,父亲叫你来是有正事,就是郑经理打电话跟你讲的那些,你应该会感兴趣。”
梁惊水此行并不是为了旧事重提盎盂相击,一番较量下来,她也没追究,只是沉默地看向主位,她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单忌不觉屏息:“孩子……”
有一些话本没必要说破,可在他看来,两三年没见,惊水成年之后的样子愈发像她母亲。
即便性格再恶劣,胜在脸蛋美艳,所以她这副缺德相,恰好戳在某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软肋上。
梁惊水冷言打断他的思绪万千:“直接说吧,我母亲上单家族谱的条件是什么。”
见对方开门见山,单忌索性不再绕弯子。
“三井海运控股,你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他话里话外蕴着一股平和的笃定,“现在我需要你作为蒲州单家小女儿单惊水,替我去香港谈下合作。事成之后,梁徽的遗愿我会亲自完成。”
梁惊水没有立刻回答,只低头看着茶几,指腹缓缓划过椅扶的木纹,将单忌说的每一个字碾碎,慢慢消化。
事实上,打从梁惊水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她就开始怀疑这件事和单忌脱不了干系。
雪地失温前的最后通话记录是单忌的,时间精确到分,而死亡时间恰在通话结束后一刻钟。这样的“巧合”,太过扎眼,很难让当时幼小的她真正接受。
“所以你的意思是,”梁惊水终于开口,调子里毫无配合的绪波,“我要用一个空降的身份,去谈一个你都未必谈成的合作,连我和母亲唯一有关联的姓氏也要改回去。”
单忌:“没错。”
他没有言语威胁,也没有打亲情牌。只是足够信任梁惊水对梁徽的感情,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沉寂,冷场,鸦默雀静。
女孩没涂润唇膏的嘴唇有点干,她艰难抿了抿,抬起双眸。
所有来之前的对抗都敛了下去,只剩与20岁年纪相符的单纯和困惑:“可是,为什么不选单雪潼?偏偏……是我?”
窒息的氛围盘踞在空气中。
过了两秒,似是为了掩饰尴尬,单忌拿起茶盏浅尝一口,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