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婵音暗自用尖齿轻咬了下唇肉,下颌微压,温婉中透出清淡的笑:“无碍,阿兄也是为了保护我,婵儿在此多谢阿兄。”
少女俯身行礼,下颌低垂,一缕黝黑的乌发垂下,露出泛红的耳尖。
息扶藐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将臂弯处挂着的梨花裙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踱步往外走了几步。
眼看就要行出门外,忽而,他转过身。
青年醉玉颓山的玉面上隐出暗光,有点平静的冷艳:“婵儿,阿兄在外面等你,记得要穿那套衣裙。”
“嗯。”她面不改色地扬言一笑。
门被拉开,那抹玄色彻底消失在晨光中。
孟婵音的肩膀骤然松下,膝盖发软便坐在椅上盯着不远处挂着的衣裙,红唇懊恼地轻抿。
这位曾经的继兄对她起了不伦的心思,可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他都只有兄妹情。
她只想嫁给青梅竹马的郎君,察觉到他的心思后,多次明暗说过了,还想要离开,都是为了想要打消他的念头。
但他却在她打算离开那日,用她最在意的话堵住所有的去路,令她不得不留下。
他说,兄长只是兄长,会亲自送她出嫁,可现在却愈发越界。
好在她还没有与子胥哥哥退婚,过了年后便能嫁与他。
想到娄子胥,她脸上的浮起一抹浅笑。
前世两人有缘无分,她死在远嫁青州的路上,今生她没与子胥哥哥退婚,所以前世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孟婵音迅速换好衣裙,视线不经意睨过面前的铜镜。
他的确很会挑选,梨花白的百褶裙与淡青亮泽的春褙子搭配得相得益彰,臂弯悬挂一条柔白披帛,行动间腰臀勾勒得更显婉约窈窕。
是她喜欢的。
但她不想穿。
孟婵音瞥了一眼,垂下乌睫,转身去开门。
原以为她磨蹭这般久,他应该耐不住性子自行离去了。
当孟婵音看见葡萄藤架下,石桌前坐着品茶的青年,心奇妙地一颤。
肤白俊美的青年坐在藤椅上,懒洋洋地仰着头,手中漫不经心地转着的茶杯,陶瓷白晶面的杯身与冷瘦的指尖在光下一样夺人眼目。
甚少有人知,孟婵音爱极了美手。
息扶藐转头,见她目光粘住似地盯着,指尖微顿,继而随意将茶杯搁在托盘中。
“婵儿过来。”他似心情甚好的对她招手。
孟婵音回神,犹豫地盯着他。
青年深邃俊朗眉宇间的冷淡消散,如同绿叶般清新明朗,连身上的素净的玄色绸袍都泛着光泽。
春心不知去了何处,至今还未归来。
孟婵音敛下纤长的眼睫,缓缓地朝他而去,待走近后轻轻俯礼:“阿兄。”
息扶藐搭在石桌上的两指蜷缩,双眼含笑道:“低头。”
孟婵音不解地觑他一眼,然后在他的注视下乖顺地低头,露出纤细白净的脖颈。
青年抬起手宽袖垂落眼前,刚挽好的百合发髻被硬物耸动,有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她下意识抬手去碰,指尖却触及了他温凉的手背。
孟婵音心跳一顿,尔后面不改色地装无事发生,抬着水盈盈的杏眸,浅笑晏晏问道:“阿兄往我头上插了什么?”
息扶藐也收回手,可落在她脸上的眼神都变了,黑黑的,幽幽的。
手背上被触及的震麻感仍旧十分清晰,没有丝毫淡却的意图,反而正顺着那一块皮肤不断蔓延。
他只盯着不讲话,孟婵音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握拳,指甲深陷在掌心,用微痛的感觉压抑住心中升起的慌。
春光明媚,院子两侧的墙面上爬满了鹅黄的小绒花,两人一坐一立地对视半晌。
最先打破这种诡谲气氛的是息扶藐。
他漫不经心地睨视眼前女郎,脸上灿烂却僵硬得快抽搐的笑。
他收回视线,嗓音清淡道:“这几日在昆山忙,未曾派人给妹妹送礼,这是我亲手做的玉白兰花簪,适才观妹妹这身,忽感相衬,所以便给你戴上了。”
“啊,阿兄亲手做的?”孟婵音讶然,明眸透亮含着欣喜去摸头顶上的发簪。
冰凉的质地极好,和往常一样,即便不用去摸也知晓他送的都是好物。
孟婵音眼弯似月牙,轻声道:“没料到阿兄还有这份手艺,日后要是阿兄娶了嫂嫂过门,指不定嫂嫂都无须遣人去外间铺子打造了,有阿兄便足矣。”
说罢,她面露羞赧地垂下手,端方地交叠在腹部,小女儿的娇俏显露出来:“阿兄这个玉兰簪我都舍不得戴,如此珍贵的玉簪,不知日后可否留作嫁妆?”
她占了别人十几年的身份,自然不奢求日后出嫁息府还要备嫁妆,不过是随口说说讨他欢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