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脸上还是带着笑,但陈鑫接收到她居高临下的目光时,却莫名有种被冻到的感觉。他缩了缩脖子:“我乱说的,你别生气啊。”
“真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岑舒贤撇过脸,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是我想走捷径,怎么还会苦哈哈地在这里和你做同事呀?陈姐天天压迫我。”
陈鑫谄媚地笑:“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那种人。”他拍了拍胸脯,“你别愁,我活少,我帮你做。”
岑舒贤目送冤大头乐呵呵地拿着她桌上的资料离开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
她呵了一声。
要不是陈鑫对她还有一点儿利用价值,她才懒得跟这种人虚与委蛇下去。
时钟走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岑舒贤看了一眼手机。
她是不是应该跟陈清野说一声……能用微信联系她了?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来。
岑舒贤的第一反应是,陈清野直接给她打电话?
等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后,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匆匆地跑到走廊上,压低声音接听:“喂,何阿姨?怎么了?”
那头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
“啊,舒舒……你外婆出门买菜时昏倒啦!你快来协和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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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舒贤很讨厌医院。
惨白的墙,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幽深的走廊,和来来往往、神色木然或哀愁的人们。
医生说,外婆的肺部结节恶化了,导致心脏供血不足,才会昏倒。
如果心脏支架手术他们暂时钱不够,可以先做个微创把结节处理掉。
岑舒贤拿自己的所有储蓄去结完账回来,外婆还是没有醒。
她呆呆地坐在病房对面的长椅上,手机突然在口袋里振动起来。
岑舒贤拿出来一看。
——陈清野。
哦,她把陈清野忘了。
岑舒贤把声音放轻:“喂?”
“我到报社楼下了。”陈清野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疏淡散漫,是那种天生没碰到过什么挫折,一路顺风顺水所以很恣意自由的感觉,“你好了吗?”
“陈清野……”她叫了他名字,然后停下吸了吸鼻子,“抱歉,忘记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在报社。”
她听见他的呼吸加快。
“出什么事了?”
岑舒贤没有隐瞒:“我外婆在街上昏倒了,我现在在医院。”
她的脑子现在有点木木的,所以说话也很慢。
哦,还应该和陈清野说……
抱歉,我不能陪你去青市了……
是不是还应该加一句……
等你回来,我再补偿你之类的……
可陈清野没让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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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舒贤坐在长椅上,手里抱着一只小猫的暖手宝。
那是陈清野带给她的。
她怔然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看他在病房门口和拿着病历本的医生聊天。
陈清野个子很高。
就算现在微微低下头和医生说话,也几乎要和门框一般高。
她听顾妤她们讨论过,陈清野应该是192c
校运会上,不管他参加了哪种项目,往往都是最出风头的那个。
只是还没人去现场看过他玩帆船的样子。
陈清野跟着医生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后回来了,站在岑舒贤面前。
高挑的身形挡住了岑舒贤面前的灯光,她原本低着头,意识到什么才抬起脸。
她的桃花眼水波粼粼的,但脸上没有泪痕,像是把一切都藏进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她的苦难,她的忧伤,她的愤怒,蕴在那双眼眸之后,成为了她美丽的一部分。
陈清野突然抬起手,轻轻揉了一把岑舒贤的发顶。
她像是一下醒了过来,捂住自己被揉乱的刘海,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陈清野,你刚刚去哪儿了?”
“缴费。”陈清野长话短说,“心脏支架手术的费用我已经交齐了。”
他夹着那张蓝色的就诊卡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地像送了个小礼物:“卡里我还充了一笔作为备用。”
“谢谢。”岑舒贤把卡接过来,这个时候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得更好听。因为她知道花言巧语和这笔天价医药费的价值去之甚远,说再多也是微不足道,“我会慢慢攒钱还你的。”
陈清野没说什么,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来。
是一个的纸袋。
“我买了玉米杯和苹果片,热量很低。”
只有陈清野会把她说晚上不吃饭的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