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袋液体输了一整晚,秦靖川靠在床头睡着了。小护士前来给他拔针的时候都放慢了动作,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疲惫,深邃眼窝里郁着淡青色阴影,但即便如此都掩盖不了他的英俊。小护士下意识从专业角度分析,这利索的颌骨轮廓简直像是雕塑家用刀刻出来的。
研究院里除了志愿者外几乎不对外接收病患,因此她猜测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至少也得是和他们的周主任交情颇深。针头拔出后她为他盖上毯子,秦靖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投射过来的目光本能带着审视,小护士磕巴了一下:“呃,您醒了?”
还不到六点钟,天边擦现蓝影,小护士为了他的健康考虑:“您可以再睡一会儿,刚才那包药可能会有头晕的副作用。”
“不用了。”秦靖川掀下床,挺拔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不等小护士上前搀扶就自己站稳了。在病房躺久了难免会有味道,秦靖川洗了澡才离开。
小护士收拾完设备,只来得及看到秦靖川的背影步入一片晨曦,病房楼下种了一排高大的乔松,她看到他走进里面,像是又恢复了勃勃的生命力。
清晨的道路上没有什么人。秦靖川把握着方向盘,脚下给足了油门疾驰,输液耗费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多,他必须在秦澈醒过来之前赶回家里。
秦家宅子静悄悄的,秦靖川来不及换衣服先上二楼,推开卧室门后愣了一下,床铺整齐叠着,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他下楼,见到管家又在收拾他的花园,劈头便问:“秦澈呢?”
管家有些困惑:“小少爷应该还没起床。”
秦靖川急躁起来:“他根本没在卧室。”
管家反应过来,记起昨晚秦澈说要去公司的事:“但您给他回电话后他就上楼了,没再闹着要出去。”
秦靖川周身一凛,这小子还会玩金蝉脱壳了,于是又驱车往弘泰总部赶。公司静悄悄的,这个时间连最勤奋的员工都还没到岗,秦靖川直奔总办,刷卡开门,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趴着的那个人。
秦澈窝在他的老虎椅里,枕着他的外套睡得正香,远远看去只见一颗小脑袋露在桌上。秦靖川轻手轻脚靠近了,想将人抱到休息室里去,结果刚一俯身,秦澈就醒了,揉着眼睛看他。
秦澈睡得脸色红扑扑的,半张小脸叫衣服压出了红印子,睡眼懵懂如稚儿。秦靖川感觉自己的血管真要爆,要说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伸出手去用手背蹭他的脸:“怎么跑来这里了?”
秦澈看着他:“你说有会要开。”
秦靖川嗨了一声:“我没说明白,那会是在市招待所开的,陪了机关的人一整晚,本想回家好好休息,你又不让我安生。”
秦澈见他眼下的黑眼圈,像是真熬了一夜。他半信半疑任由秦靖川将自己抱起来,靠近后却闻道了陌生洗发水的味道。
清凉的薄荷味,但他讨厌薄荷,家里的各种瓶瓶罐罐都不会有这个味道。
秦澈忍不住去想秦靖川昨晚究竟去了哪里,他去什么地方会需要洗澡,甚至还没注意用了薄荷味的洗发水。按他以前的性子肯定得炸,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秦靖川已经三十二岁了,他们无法长久地在一起,秦靖川是注定要回归正轨的。
秦澈想得胸口闷痛,从前总是想要赶紧长大。可是长大了又开始怀念以前的时光,他要是永远都是只是他一个人的秦叔叔就好了。
分神间秦靖川已经将他抱进休息室,要剥他衣服。秦澈按住领口,又瞥见他眼下的黑眼圈,还是任由对方帮他换了睡衣,将他搂进怀里睡回笼觉。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秦靖川?”秦澈小声唤了一声。
男人没有醒,但潜意识里还是伸出手来替他拍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入睡。
于是秦澈有点悲哀地想,爱上这个男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秦靖川温柔起来确实是恨不能将人溺死的。
他不想自己变得恨天恨地患得患失,或许真的要尝试离开秦靖川一段时间,为自己的将来脱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