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靖川在心里冷笑,不肯轻易放过:“错了,再想想。”
秦澈改了口:“叔叔。”
“哎。”秦靖川舒坦了,让他站到自己跟前。这活儿秦澈小时候就学着干,他的毛笔字也是秦靖川交的,人小的时候腕力不足,笔画总是软软绵绵,秦靖川就从后面托着他的手肘,练一个小时下来,秦澈的手都酸了,秦靖川却仍屹然不动。
小辈们一个个屏息凝神。磨墨这事儿也有讲究,老爷子刚用过的笔墨就在边上,秦靖川却要换新的,猜不透掌门的意思估计要遭殃。
只见秦澈端起那砚台,往笔洗里一泼,涮洗干净了又从抽屉里取了块上好的松烟出来。
秦靖川脸上笑意渐浓。
秦澈右手执磨,垂直扣进砚台,顺逆时针各打了五圈。他的皮肤极白,松烟墨又带着乌亮的光,动作起来倒像乌木为骨,白玉做肉,一圈圈盘活了,绕得人眼花缭乱。
秦靖川也很久没享受过这般待遇了,几乎要得意地在心里哼出小曲儿。只见秦澈磨好后将那块松烟妥善擦干,又挑了支粗细适中的兔毫笔,放入唇间轻轻一抿弄湿笔头,再吸取少量墨汁后交到秦靖川手中:“叔叔请用。”
那模样,那姿态,让秦靖川哪还有写字的心思,几乎想把人压在这桌面上欺负。他也纳闷,在一起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怀了,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还是能立刻对着秦澈起反应。
小辈们也看呆了一片,终于有个胆子大的说道:“那这第一副字就送给这位弟弟吧。”
他甚至连秦澈的名字都没记住。
秦靖川端着长辈架子看向秦澈:“想要什么?”
秦澈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恭顺模样:“叔叔写什么都行。”
秦靖川想起他方才盯着窗外出神,恰好两只白腹秧鸡钻进池塘里,便提笔写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澈抿起嘴,看着那一笔一画逐渐成型,有种被当众欺负了感觉。连站在门口的老管家都眼前一黑,给侄子送情诗,这叔叔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叔叔。
秦靖川写完后大约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强买强卖般将墨宝塞进秦澈怀里,欲盖弥彰地四下扫了一眼:“下一个是谁?”
秦澈看着那老家伙的模样倒觉得好笑,秦靖川竟然也会害羞,真是稀奇。
等停笔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沉入林间,整个秦家大宅笼罩在一片紫色的霞光里。
晚饭时分,秦澈照例是要坐小孩那桌的。秦靖川怕真有小孩子闹他,也但心他误食一些不该吃的,专门叫他去自己身边坐,弄得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他们尴尬,秦澈也尴尬,整张桌子上只有秦靖川依旧坦然自若,把秦澈吃不完的鱼羹倒进自己碗里,然后给他添上新菜:“这个小酥肉汤不错,你尝尝。”
那自然而然的架势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次,差点把王芹的鼻子气歪。
秦澈作为外侄,已经习惯了在本宅谨小慎微,并不想得到太多关注,趁大家聊天的间隙,他对秦靖川低声说:“你别这样。”
秦靖川最爱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侄儿就该对着叔叔撒娇嘛,平时在家里要自由要独立的,搞得他头大。他得意了,趁势猛追,故意低声道:“我送你的那副字喜不喜欢呀?”
要是秦澈稍微示弱一点,他保准顺他心意,叫所有人都舒坦。
果然,秦澈轻轻点了点头,秦靖川笑意放大,却突然听见他小声说:“等到你结婚那日我送给新娘子挂在婚房里。”
这回轮到秦靖川鼻子被气歪,又不能当众发作,只得恶狠狠地威胁:“看今晚怎么收拾你。”
经过秦靖川这一天的搅和,秦家上下都重新正视起这个不起眼的外侄来。毕竟就算他得秦靖川的喜欢,受宠的时间也太长了些,秦靖川都到了要结婚的时候,还这样把人带在身边,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
入夜后,秦澈为了躲避那些视线,早早就回到小院,缩在空调被里看电影。秦靖川还在跟几个长辈喝酒,一直聊到很晚才回来。
大概因为要结婚了,他是真的高兴,秦靖川喝得不少,澡都没洗就要扑到床上亲他,一双大手在秦澈身上胡作非为:“老婆,身上真软……”
秦澈怕他用蛮力压着肚子,拼命把人推开:“你别过来呀!”
没想到秦靖川真要到烂醉如泥的地步了,被他一推竟然咕噜咕噜滚到了床底下,坐起来时脸上带着委屈:“你怎么总是这样?”
这模样哪还有半点当家人的姿态,秦靖川应该感谢秦澈这些年竟然都没想过要把他失态的样子拍下来,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可能都要被人家活活笑话死。
秦澈冷着脸看他:“我怎么样了?”
“你不喜欢我给你写的字,不爱吃我盛的饭,”秦靖川还真数算上了,“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让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