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停吟松开他,江恣就背贴着大树,撅着张不服气的硬气脸,不情不愿地站着。
卫停吟打量他片刻,噗嗤笑出了声:“我天哪,惨不忍睹啊你,都看不出人样了!你瞅瞅,脸上这黄泥呀——我把你扔到泥猴堆里,都没人认得出来你是个人形啊!”
江恣被他损得臊红了脸,又不敢出言反击,只能气得瞪他,牙咬得直痒痒。
卫停吟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笑够劲了,他抬手抹了抹眼泪,终于说:“好了,小泥猴,跟我走了。”
他转身,又顿了顿,要走之前停了下来,和这一群弟子说:“还有,闲着没事儿就去练剑。上清山的剑法都搞不明白,别闲着没事做这种事儿。”
“上清山留不留,那是师尊的事儿。连剑法都没练到最后一页,还想替师尊做主了?闲的吧你们。”
一群人立刻面红耳赤。
“走了。”
卫停吟回身就走。
一群面红耳赤的弟子转头恶狠狠地瞪向江恣,气得眼里直烧怒火,一道道怒意满盈的视线像要把江恣烧死。
江恣心里犯咯噔,不敢久留,连忙追上了卫停吟。
走远了些,江恣就忍不住在他背后嘟囔着说:“我才不是泥猴。”
卫停吟又乐,没回答。
他不回答,江恣却越发羞恼,提高声音强调:“我不是泥猴子!”
“知道啦。”卫停吟笑说,“小泥猴子。”
“都说了我不是泥猴子!你听不懂人话啊!”江恣烦躁,“我虽然很谢谢你又救了我,可你能不能别给我起外号!虽然我很谢谢你!”
卫停吟又噗嗤笑起来。
“你感谢人的方式挺特别的。”
他说,随后回过头来,瞧见他身上的惨样,又是一阵忍不住笑,“可真的好丑啊。”
“你——你不许再说了!你了不起吗你,你你你——你以为你自己很好看吗!?”
卫停吟轻飘飘地:“我很好看啊。”
“……你才不好看!你最丑了!!”
江恣气极,开始呜呜嗷嗷地挥着双手吵嚷个没完。
卫停吟听得越发好笑。正巧,他带着江恣走到了一棵桃花树边。
卫停吟抬手,随手摘了一枝桃花,回身就别到了江恣的耳边。
江恣吵嚷的声音一顿。
“行啦,”卫停吟说,“这下看起来干净点儿了。别吵了,我不叫你小泥猴了。”
江恣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张着嘴呆了片刻,很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嘁”了一声,别开脑袋:“你知道就好。”
傲娇啊。
嘴硬。
江恣摸了摸耳朵上的桃花,把它往耳后用力怼了怼。或许是卫停吟别得有点松散,他怕掉下来。
“今天怎么又挨欺负了?”卫停吟随口问他。
“应该的。”江恣嘟囔,“我灵根不干净。”
“你自己都这么想啊。”
“……嗯。”
“那你觉得你该怎么办?”
江恣茫然了瞬。
“我不知道。”他说,“我好像真的得下山去……血灵根,不是说,不是个好灵根吗?”
江恣转头,看向山外的天,喃喃着说,“我……他们说,这是魔修的根,我,我不想跟那群魔修同流合污。”
“不想的话……那还是直接不修仙了,比较好吧?”
卫停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没有笑意。
江恣收回目光,回望向他。
俩人四目相对,忽的,卫停吟又一笑。
他走近过来,慢慢悠悠地走到江恣身后,又腰一扭,转身面向他。
“魔修吧,跟仙修一样,什么灵根都用。”卫停吟说,“天底下还有成千上万个用火的魔修呢,难不成我也不干净?”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小崽子,世上有人用刀杀猪,有人用刀杀人,有人用刀做菜烹肉,有人用刀路见不平就拔出来相助。那你说,刀这东西,就因为能杀人,便是不干净的?”
江恣怔住。
“灵根和刀一样。他们说血灵根不行,是因为古往今来这玩意儿就没几个人能有。这是异灵根之中的异灵根,仙修界千万年,觉醒了这么好的东西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卫停吟说,“偏偏这几个心性邪,都走了歪门左道罢了。刀是好是坏,不看刀,看的是拿刀的人。”
“你是屠夫,那便是一把屠刀;你是杀手,那便是一把杀人刀。”
“但你若是修士侠客,那便是一把能护天下苍生的侠刀。”
卫停吟从怀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朝着江恣扔过去:“接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