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一个人来到雪窦山后山,坐在一片落叶上仰头注视着百尺高的弥勒造像。√
这尊弥勒造像是前朝时修筑,当时的皇帝笃行弥勒,倾其在这山上修筑这尊大佛。大佛高一百零八尺,用了不计其数的紫铜浇筑而成,本来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但皇帝亲临视察以后觉得还不够彰显气派,又用了三千斤黄金为其渡上金身。
不过,因为三百年前那桩旧事,弥勒早已不是那个大肚能容、笑口常开的喜庆形象,曾经繁盛一时的弥勒道场也无人问津。这尊大佛上已经年久失修,如果不是雪窦山门人极力保全,恐怕早就被人敲碎炼化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慧能在山间无名小村坐化的那一天,与靖天侯的兵马相隔不过三十里。加上他身为弥勒转世的身份已然在江湖上传开,只要稍加联想,就很难不把慧能的死与靖天侯挂上关联。
爱徒英年早逝,觉尘方丈再也无法顾忌拈花寺与靖天侯之间的往日旧约。碧落宫因卫何求之死暂时不问世事,拈花寺顺理成章地一举扛起了对抗靖天侯的大旗,净空也在此时被护送到了雪窦山。
在镇江的大地震中,他遭遇了父母双亡的意外,好不容易遇上暖心的师傅,不过一年又弃他而去了雪窦山上。饱尝悲欢离合的他,扫清了通往前世的障碍,神佛之力正在体内逐步充盈,下一步即可白日飞升,以净空现下的实力,人世间没有力量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在雪窦山山下,大胤四面八方的江湖门派正在往这里赶来,据说都是要誓死保卫雪窦山所藏的《弥勒上升经》。净空这会陪着斑驳锈蚀的弥勒像,觉得很是孤独。在这山上,每天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听到许多人都在埋怨的祸根都来源于自己。在这山上,净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保护他还是监禁他。
净空看着山上形形色色的人,突然觉得这些人可怜之中又有可恨之处。不是没人提议当众烧毁经书,可是总有人以神物不可毁坏为由极力拒绝。净空知道,他们终究是舍不得经书,舍不得弥勒舍利中蕴藏的逆天之力。
远处漫起一片尘埃,黑色镶金的旌旗连绵数里,在风中招展成一片黑色的海洋。旌旗之下是队列齐整的一万骑兵,身上的铠甲是清一色的黄黑相间,那是靖天侯的卫队——睡虎军团。靖天侯当初给这支精锐部队起名睡虎,取自《道德经》中“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用之”一句。他希望这支部队,能够一直熟睡下去。但是今天睡醒的老虎起了身,终究是要露一露爪牙。
睡虎军团行到山脚,队列缓缓向两边来开,靖天侯打马上去,雄视早已严阵以待的武林群豪。
在他的对面,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靖天侯,更多的人事第一次亲眼目睹朝廷精锐军团行军的威严阵仗。在身后两万人马的映衬下,靖天侯的形象仿佛一瞬间又拔高了几丈,甚至好像要遮住头顶的太阳。
靖天侯扫视了一眼站在最前排的对手。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上豪门望族的领袖,即便是身后的那些弟子,看起来也都是一时之选。整个江湖虽然只来了八百多人,但已经称得上精锐尽出。阻止他拿到《弥勒上升经》,江湖各门各派真的是急红了眼、下了血本。
“觉尘方丈,你也和他们一样?”前排几个江湖名望人士当中,靖天侯唯独与拈花寺主持觉尘禅师交情不浅。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还望侯爷悬崖勒马,莫要铸成大错。”
觉尘禅师往日的慈眉善目也被一片忧虑所取代,如果能够避免流血冲突,那不知能挽回多少年轻的生命。
“本侯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有过半途而废!”靖天侯面色一变,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侯爷,如果还当老衲是朋友,就请鸣金收兵吧。侯爷若是一意孤行,必定是两败俱伤!”
“谁挡在本侯前面,谁就是我的敌人!”
“靖天侯,你若再向前一步,今日必是血流成河的后果!”
“你要为今日战死的人命负责,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靖天侯发了狠话,江湖好汉们也不甘示弱,纷纷赛起了嗓门。
“哼!那就看看谁的血先流干吧!”
靖天侯大手一挥,做出了一个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决定。
“前进、前进、前进!”万余睡虎军团精锐在整齐划一的口中前进,他们用长矛敲打盾牌,钢铁之间特有的撞击声,引得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
当初,在天脊山下,江湖豪杰们与狼族焚天军团浴血拼杀;而今,在雪窦山上,江湖豪杰们又对上了睡虎军团。前者可以说是保家卫国,后者似乎难以掩饰内斗的讽刺。也许,江湖已经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势力,而斗争是势力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睡虎军团的先锋将长矛刺入了一名环眼大汉的肩膀,大汉反手一刀,先锋的头颅划出一道不干的弧线,掉落在尘土中。伴随一颗大好头颅的落地,杀戮开始了。
净空看到睡虎军团的旗帜后匆匆下了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