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想,她一定很想你。”她缓缓起身,睁开眼睛,似是自言自语,“那个少女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已经被那个地方玷污了!”
苏季千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眉宇盘旋着一股戾气,让人不由自主有些畏惧。
“狐狸,”叶非茶开口,不紧不慢盯着他,“你知道刚才的那句话是在说谁吗?”
苏季千面色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一向神采奕奕的高傲的眸子蒙了灰尘,低声道: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她轻笑,“你不想去便罢了,我会告诉她你也很思念她的。”
“丫头——”他有些责怪地皱起眉,“你这样会让她更……”
“会让她更有勇气活下去,有勇气翻手为云覆手雨。”
她打断狐狸的话,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摆开宫宴上要跳的舞的第一个动作,妖娆而热烈。
“女人是很神奇的,有时候脆弱地一碰就碎,有时候又如蒲苇坚韧不可折。”
“她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但却依然对你念念不忘,这就是她在后宫里节节攀升的原因。”
苏季千眸光闪烁,看不清他风华绝代的脸上的情绪。
叶非茶自顾自地跳起来,身子柔软无骨,舒展的双臂在每一个节点处却爆发地矫健有力。
“我告诉她,她在宫中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活着。显然她做到了,做得很好。”
“半年就登上贵妃的位置,不难想象她的手段不可能干净。光你我清楚的城哉阁为她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就数不胜数,更何况肖家?”
苏季千的面色隐隐发白,双唇紧绷。
“肖家世代官宦,人臣之道谙熟于心,官场上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肖嫣然生活在那种地方,耳濡目染,聪慧过人,不需要再后宫翻多大的跟头就已经可以御下了。”
“所她在宫中会活得比谁都长久,掌握生杀大权,叱咤风云——甚至比你还要长久。”叶非茶旋转身体,如一朵曼珠沙华般绽放,“因为世上再无肖嫣然,只剩肖妃,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她接受命运。”
绝色男子的双肩有些颤抖,叶非茶瞥了他一眼,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她现在也的确是个背负着别人性命的女人,冷漠无情,高高在上,你不愿见她也是自然。”
“不是!”
苏季千听着听着,双眸中竟然上几分血色。叶非茶的话和他脑海中闪过的碎片光景交错在一起,嗡嗡作响,让他脑中生疼。他优雅的脾气顿时被狂躁取代,他恶狠狠地呲牙,怒道。
“不!肖嫣然!她只是肖嫣然而已!就算入了宫她依然是肖嫣然!依然有她的感情和梦想!她依然同之前那样善良,只不过身不由己罢了!”
他嘶吼出声,那话里却隐隐浮现出另一名少女的倩影。
叶非茶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我不相信她完全变了。”
平复了些心情,胸口依然在上下起伏的苏季千幽幽道。
“方才不过是气话。”
“这样的气话再不要说第二遍。”
叶非茶眯眸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苏季千心中一痛,眼前浮现出一位巧笑倩兮的少女。那个时候他也同现在这样口不择言,亲手将少女送入了地狱。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半晌,叶非茶继续开始练武。
“我会转告她你想告诉她的话的。”
苏季千翁了翁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低喃一声“多谢”,便离开了。
叶非茶转过身看着苏季千落寞的背影,抿紧唇瓣。
这几年她不是没有派人暗中搜查苏季千的身份,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她选择相信这只金毛狐狸,但他却没有丝毫想说的迹象,让她有些窝火。
“狐狸……”她喟叹一声,双手挽一个花,舞姿翩翩,“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说?我和孟江都等好久了……”
时间就在叶非茶的练舞中匆匆流逝。
正月十五这天清晨,叶非茶早早起身,晨跑之后简单地沐浴更衣,换上要穿的衣裙,便在踏月的搀扶下来到王府正门前。由于是非常正式的参加宫宴,王府门口有不少护卫把门,防止有人闹场。
附近的不少百姓围在护卫们身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谈话的内容无非就是关默乔的俊美以及那位迟迟不肯出来的“洛城奇女子”。
他的女人他们也敢随随便便议论?
关默乔面色冷峻,扫了一眼妄论叶非茶的几人,吓得他们立刻噤了声。
“叶非茶呢?”
他回头看向步青,一回头,却刚好看见踏着莲步款款走来的叶非茶,她今日打扮一改往常的妖娆,如同一枝清水芙蓉,淡雅秀丽。
宽大的滚着毛边的淡绿色披风罩着她娇小的身体,内中藕荷色的衣裙飘飘,长长的衣带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看得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