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从叶非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如此惊慌失措,从没有见过她掉一滴眼泪,而现在他已经见过她两次哭了,都是因为躺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不语什么时候能来京城?”
叶非茶开口问道。
她当然知道苏季千的心思,她也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自己,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如果你想见他,我就让不语先来,再派几个人盯着李遂山。”
“嗯,我确实很想他。”叶非茶垂眸,眼前出现当年黛衣少年倔强冰冷的眼神,“他现在还喜欢穿黛衣吗?”
“嗯。”
“那就派人给他多做几件新衣裳,”叶非茶微微抿唇,“我若不让人给他做,她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的衣服旧了,要换了。”
“是啊,”孟江点头,“他太痴迷武功了,现在的他,应该差不多可以和夜昭打平手了吧。”
叶非茶心中很是宽慰。
惠十娘在一边悄悄看着叶非茶的脸色,看她眼中浮现出倦意,脸色也有些差起来,连忙站起身,拉拉孟江的衣角。
“叶姐姐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们不要再打扰她了。叶姐姐,你再休息一会儿。”
苏季千和孟江点头,扶她淌下。
“狐狸,小茶茶也已经醒了,你去睡一会儿吧。”
孟江有些担忧地拍拍苏季千的肩膀。
苏季千颔首,望一眼叶非茶。她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们出去了。
屋子里再次请静下来,叶非茶翻身面对着关默乔,刚醒时的心慌已经平复了。她伸手轻轻放在厚厚的绷带上。眼角一抹淡淡的金光闪过,叶非茶抬眼,看见玉狐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在了空中。
“多谢你护我心脉。”
叶非茶轻声开口。
玉狐身上的金光一闪,似乎在回应。
她不再去看玉狐,手从关默乔身上移上他的面颊。他眉骨处有一道伤痕,已经结痂。原本他表情仿宋时,还稍微显一些清秀的面孔,因为这道小伤疤,变得彻底冷俊起来。
“关默乔……”她神色有些迷茫地低声念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怪我……不该这么贸然去杏园。”
叶非茶说着,心中一片痛楚。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可好?”叶非茶声音颤抖,“你若是醒过来,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关默乔依旧沉默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她眼里又缓缓蓄起眼泪。连忙将脸朝上,让眼泪缓缓流回去。
她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变得特别爱哭,一看到关默乔苍白的脸色,她就控制不住得想到漆黑的地下,那怪物诡异的叫声和关默乔的闷哼,血肉分离的刺耳声音。
手按住自己抖动的肩膀,叶非茶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出任务的时候,牺牲过多少兄弟,自己曾经被伤得多么体无完肤,她不是都挺过来了?不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叶非茶,坚强些,你还要把他叫醒过来。
她平缓心中情绪,又看向关默乔,指尖轻轻贴在粗糙的伤疤上,有些扎手。
鼻尖一酸,她连忙移开双眼,轻声道:
“这件事情终于就要结束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关杉承吗?就算火药厂的事情不能完全扳倒他,也会让他失去一条臂膀,元气大伤。”
“之前你还总时不时跟我暗示,要不就是跟我吵嘴,说什么要娶我,我总是反击你,说什么不同意。”叶非茶说到这里,唇角微微抿起,眼中一片温柔,“我不是真的不同意,是太讨厌你那种态度。”
“你不是问过我什么是直男癌吗?我现在告诉你。”
“我说你直男癌,是嫌弃你太大男子主义,总是想让我躲在你身后,总是觉得女子就应该由男人支配。”
“其实你在这个时代算是好的了,其他男人肯定不允许我用这种态度和他们合作相处。”
叶非茶手滑到他鼻尖,感受着他温热平缓的呼吸。
“不过要是你肯听过危险期,醒过来,就算你用再恶劣的态度更跟我求婚,我也答应你,怎么样?”
没有想象中男子或喜悦或得意的声音,他如一尊雕像,线条精致俊朗,却永远不开口。
叶非茶原本提起来的强颜欢笑顿时塌陷下去,捂着眼睛,声音虚弱:
“为什么不肯醒?”
“不要自责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叶非茶手指一僵,警觉地四处看,并没有人。
“我是玉狐。你叫我小玉就好。”
叶非茶顺着声音看过去,玉狐身上有一圈淡淡的金光,那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温和。玉狐的一双眼睛闪着别样光泽,仿佛它真的是活物一般。
上一次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还不能发出声音,只能将意念传送到自己脑海里,这一次就可以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