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十几年前,在苍伍县一个名叫九旮村子里,一个后来被人们称为阴人的人出生了。
那天是寒露后的第三天,深夜。
整个九旮村已经隐没在了漆黑的夜幕里,只有一户人家的屋子还在亮着灯。
村子里寂静得毫无声音。屋子外头,刮着透人肌肤的冷风,毛毛细雨夹着雪水在轻飘飘地下个不停。
村民们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动弹一下。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打破寂静的、凄怆的、喑沉的哭声,幽幽的像是鬼哭狼嚎,又如腹语传音,虽然尖细、无力,却有惊人的阴柔的穿透力,从还亮着灯光的那间屋子里传了出来,紧触着人的神经,令人毛骨悚然。
天上乌云密布,树木半匍伏着,空气寒冷中弥漫着阴气阵阵。
村西头的赖志奇在睡梦中突然一个怵然惊醒,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漆黑的蚊帐顶,默想了一下,从被窝里“嚯”的一声坐直了身体,黑暗中伸出他瘦骨嶙峋的手,屈着手指掐算了一下,不禁声音颤抖着轻声惊叫起来:
“天呀!这个吕家也真是的,怎么会拣这个时候生仔的呢!这可是至阴至寒的日子,还是至阴之时呵!”
他老婆被他这怵然一说,也没有了睡意,半裸着雪白的身子坐了起来,圆大的、熟透了的奶子如同木瓜一样垂到了腰间上,也顾不得什么羞不羞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揉着眼睛睡意惺忪地问: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村子里出了不详之事呀?”
赖志奇张惶又惊恐地沉默了一阵,后来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栗着回答:
“何止不详呀,简直就是妖邪呀!真是方圆百里之地,再没有人在这至阴至寒的日子,至寒的时辰出生的了,绝对免不了会被阴间里那些东西……附身!”
“啊!真的,这么恐怖呀?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兆头的呀?什么?还真会呀?天啊!那岂不是不养好过养?”
赖志奇不屑地看看眼前肥得如猪又肉嘟嘟的老婆,用一种深谙世事又料事如神的口吻道:
“嘿,说得倒轻松,谁身上掉下块肉舍得丢掉呀?对吧?”
“也是,也是……”
夫妻俩正说着,心儿还不安地急跳过不停。
突然,他们家的房门传来了“嘭、嘭、嘭”阴沉又惊人的敲门声,在这漆黑一团又静寂无声的村子里显得特别的恐怖、阴森、令人心寒!
赖志奇一愣,喘息了一下,才颤着声音问:
“谁?”
不见有回声,只好壮着胆,嗦嗦抖着披衣起了床,穿着拖鞋“嗦”的有一声无一声地走去开门。
那黑沉沉的木门在仿佛凝固了似的黑夜中“吱呀”一声响,在沉静的村子里阴阴地响起,使人不禁毛管松动,牙齿打架。
门外,一条黑影神情戚戚地伸手从门缝中伸进来把门推开,黑影裹夹着严寒闯了进来,在高家微弱的灯光照射下,瞪着发青又空洞的眼睛,嘴唇“哒哒”地颤抖个不停,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不用说了,你家老婆提前生了。生了就生了,可就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对吧?”
赖志奇阴沉嘶哑的声音在半夜里显得恐怖又令人颤栗。一句就说对了来者想要说的话,惊得来人张大了嘴不懂合拢来。
那瞪着发青又空洞的眼睛,嘴唇“哒哒”地颤抖个不停的来人,等自己喘过气,回过神来了,才讶异得不得了,佩服得不得了,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指着赖志奇,哆嗦着说:
“天呀!你都算到了?真是神呀!你简直就是活神仙啊!求求你了,快些去帮我看看那儿不对劲吧。今天中午家里养得还好好的一条狗,就突然死了,什么原因不知道,什么预兆都没有,不明不白就死去了……”
“这不奇怪,这是污秽之物,不死,你老婆还生不了呢!”
赖志奇的语气肯定、不用置疑,在来人听来有一种震魂慑魄的威力,吓得来人浑身颤栗,他惊魂未定、不知所措,仿佛似有所悟地说:
“原来是这样呀?怪道呢,可猪又死了!这大冷天的,不可能有什么疫情的啊……”
“我说过了,不关那事,是你老婆生仔的事!”
“这,这,这……可怎么办?”
“先去看看再说。”
“请,请……”
两人神情紧张地往吕家走去。
细小的山道在山间蜿蜒地盘旋着,在黑夜里几乎看不到。
裹夹着雪水的毛毛细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寒风偶尔掠过,带着刺人的雨水打在人的脸上、脖子上,直冻得人瑟瑟发抖。
远远看去,幽深静寂的大山半腰,有两点细小的手电筒光在晃动。
像饿坏了的动物夜间出来觅食,紧张地睁开着它们反光的眼睛。
可是,就是这么可怜的两点光亮,也不知何故,在一阵阴阴的寒风吹过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熄灭了!
“